寒风吹皱了冬夜的昏黄路灯,沉寂了多日的飞雪再次飘然纷落。
轻盈的雪花洋洋洒洒吹进不归人的梦里,梦里谁在哭,又是谁在翻找回忆录?遗世的孤独与谁倾诉,又是谁在回忆里说了这些温柔的言语?
“声声,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声声,给我个机会好吗?”
“声声,给我个机会。”
温柔到溺死人的声音在梦里与落雪相随,缠绕在祝声声的耳边,让她听了一晚上的柔情告白。
恍然睁开眼睛,澄若琉璃的眼眸向外望去,帘外的天色未晓,梦里的一切都被即将到来的黎明埋葬。
第一门考试被安排在上午九点。
祝声声坐在考场上,素白的手指握住黑色的水笔,笔尖落在纸上,不用思考便写好了一道题目。
她思如泉涌,下笔如有神助,很快就将试卷写完了。
放下笔,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又将视线投到前方黑板上方的时钟上,十点十分,还剩五十分钟考试才结束,还要等待二十分钟才能交卷。
思绪放空,她想到了昨晚在路灯下发生的那一幕。
当时沈砚突如其来的告白着实吓了她一跳,她当时激动到差点就要答应了,可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她是祝家的孩子,她有自己的骄傲,有自己的底线,她是父母和哥哥捧在手心的宝贝,而不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替代品。
人人都说,忘记一段感情的最好方式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时间和新欢是最好的治愈良药,可谁在乎过新欢的感受?
时间确实可以冲淡感情,但究竟要多久才能冲淡前一段真爱?
真正爱过的人,又岂是说忘就忘的?
所以,她没答应沈砚。
——
“沈砚,也许你是真的忘记了你曾经喜欢的女孩,但恕我现在还不能答应你。感情的事,我一向很认真,不想这么草率,我有我自己的考量,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考虑考虑,还希望你不要逼我。”
“是我鲁莽了,我给你时间考虑,但我要求一个期限可以吗?”
“期末考试之后再说吧。”
“好,我等你。”
咚咚咚的敲门声在耳边回响,昨日昏暗路灯下的声声低喃也在耳边荡漾,沈砚抬头,凌厉的视线望向半开的门前,急色匆匆的易询。
薄凉如寒冰的话脱口而出,“你最好是有紧急的事情!”
易询脊背一凉,看来他又不小心触到了沈总的逆鳞。自从沈总遇到祝声声后,他好像一直在沈总的雷区上蹦跶,没死也是他命大。
易询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赶紧解释,“沈总,查到了,查到用户信息是怎么被泄露了。”
沈砚看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排查了集团大厦事发前三天和事发后三天的所有监控,用了半个月时间终于找到了可疑的几个人,之后又用了两天,终于找到了泄露用户信息的人,是市场部的实习生孙晨飞。他之前入职的时候,说是偏远城镇出来的大学生,你也知道我们公司普通的岗位是不经背调的……”
易询道:“经过我们仔细调查,终于查到了他的身份,他并不是普通城镇的大学生,而是倍荣科技大老板蒋中的表弟,不过现在只能知道孙晨飞泄露了公司机密,他到底是不是主谋,还不确定。”
听到蒋中这个名字,沈砚眼瞳一缩。
蒋中这个人曾在他生命中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重创,没想到时隔多年,他竟又听到了这个曾经令他憎恨、厌恶的名字。
“蒋中的表弟?”沈砚冷呵,“知道他是怎么将信息泄露出去的吗?”
易询努力忽视沈砚眼底的漠然与恨意,又擦了擦脑袋上不存在的冷汗。
“是技术部的杜杉跟他里应外合,一个负责入侵公司内网,一个负责将信息散布出去。也正是因为杜杉在技术部挡着,所以我们用了这么长时间才查到。”
沈砚脸上看不出喜怒,手指轻敲桌面,淡淡道:“带他们来见我。”
孙晨飞和杜杉很快就被保安押了过来。
孙晨飞长得眉清目秀的,确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与蒋中倒是有几分相似,只是那眼中的惊恐和退缩,与蒋中截然不同。
而杜杉,长着大众脸,扔人堆里都认不出且一副老实人的模样,三十多岁,约莫是上有老下有小,还要还房贷和车贷的年纪。
“孙晨飞,谁指使你泄露用户信息的?”
孙晨飞摇头,“没有谁,我就是看不惯你每天高高在上的模样,想要你吃个亏罢了。”
“呵,你知不知道,用户隐私属于ZS的一级机密,你泄露了公司机密是要坐牢的?”
孙晨飞一怔,他大学念的是专科,又是学的市场营销,对法律一事一窍不通,自然不知道他口中让沈砚吃亏的事情是在犯法。
他大叫:“坐牢?怎么可能!你骗我,我只是发了几条微博而已,怎么会严重到要我坐牢的程度?”
“我再说一遍,到底是谁指使你的?只要你说出幕后之人,我不会追究你的责任,我说到做到。”
孙晨飞眼睛亮了一秒,而后又重重熄灭,他闭上眼,坚定道:“没有谁,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没有什么幕后之人,被辞退还是坐牢我都认了。”
沈砚耐心已告罄,视线从一旁的杜杉身上扫过,冷冷道:“易询,送他去警局,以侵犯用户隐私和泄露商业秘密的罪名起诉他。”
孙晨飞心如死灰,却没有挣扎。
沈砚看在眼里,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杜杉被他看得一激灵,连忙跪下来,“沈总,是我一时鬼迷了心窍,我不该出卖公司,是他,是孙晨飞,他告诉我,只要我帮他办成这件事,他就给我两百万。”
“我上有老下有小,每个月的房贷和车贷都要把我压垮了,我实在没办法,才走上这条路,沈总,你救救我,我不想坐牢!”
沈砚弯腰,伸手捏住他的下巴,眸子里带着上位者的气息,“你告诉我,你知不知道蒋中?”
杜杉愣了愣,忙说:“我认识,认识。”
冷眸一眯,沈砚道:“仔细说说。”
“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他是孙晨飞的表哥,我经常听孙晨飞说起,说他表哥很有钱,他表哥混的好他就混的好,我曾经想让他带我去见他表哥,但他没答应。”
“就这么多?”
“就这么多了,其余的孙晨飞就没跟我说了。”
沈砚甩开他的脸,又用湿巾擦了擦手,心中却是暗自遗憾。原以为能从杜杉口中得知孙晨飞愿意替蒋中隐瞒的原因,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杜杉根本不知道。
他甚至连真正给他两百万的人是谁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