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卿。”
爱墨竹握住邬卿的手,只是注视他,却并不讲话。
邬卿也不开口,默默与他对视。
邬卿的手很宽厚,很有安全感,爱墨竹的手有些纤细,倒像是竹竿。
他就这样握住爱墨竹的手。
爱墨竹已经死过一次,对于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而言。
前世的事,再如何,也都是过去的事。
父亲曾经告诉他,不要总是被困在过去的回忆中,不要被那些痛苦的回忆侵蚀。
你要学会放过自己。如果实在无法放过,那就想办法让自己好过。你可以去疯去闹,去复仇去发泄,不要憋在心底,一个人承担。
但爱墨竹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是憋在心底的。
他认为自己已经放下,过去的事也都已经过去。自己已经没有,值得再去斤斤计较的事物了。
可邬卿的存在和出现,让他感到茫然,似乎曾经过往的一幕幕,又出现在面前。
他肚子不舒服,仿佛有什么堵着般,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贺萧现在,还不知道我是谁。或许,他知道也没用,已经不记得我这个人了。”
爱墨竹嘲笑地笑笑,并不怎么在意贺萧。
“我不隐瞒你,邬卿,我想告诉你,贺萧曾经追求过我。”
邬卿没表情,却握紧爱墨竹的手:“你可答应了?”
“没有。”
爱墨竹一直观察他的反应和变化,邬卿不是没有喜怒哀惧,只是表现的不明显。
他不喜欢将自己的表情展现在脸上,甚至眼神都空洞麻木,放不下任何感情。
但他细微的举动,却瞒不过爱墨竹的眼睛。
爱墨竹继续道:“贺萧他就那样,喜欢撩人,男人女人都撩。他追求我的时候,我没在意,以为他就是单纯在撩我。”
邬卿沉默片刻,忽然开口道:“我知道,因为曾经,他也追求过我。”
爱墨竹这下傻眼了:“嗯?还有这种事?”
“有,求学时。他追过我,让我一拳打歪鼻子了。”
爱墨竹当即就想起,当晚贺萧还是好好的,第二日忽然就受伤了。
当时他还问贺萧怎么了,贺萧支支吾吾说自己摔伤鼻子了。
原来是被邬卿打的,难怪贺萧不喜欢他。
“哈哈哈哈。”
爱墨竹又笑了,笑起来没完,他笑够后,正经地跟邬卿要茶水喝。
“现在是下午,这个时间喝茶,会睡不着觉的。”
但爱墨竹不管不顾,非要喝茶,邬卿没办法。便去给爱墨竹弄茶水。
见邬卿走了,爱墨竹趁机将那几十颗灵丹碾碎,将碾碎的粉末握在手里。
邬卿端着茶盘回来,给爱墨竹泡茶。
爱墨竹问他:“有茶虫吗?”
邬卿点点头:“有,我去给你拿。”
见邬卿去拿茶虫,爱墨竹忙将粉末放在茶杯里,用茶盖搅拌。
见那些东西入水即化,又将自己的杯子与邬卿相换。
此时邬卿刚好回来,见爱墨竹将未知粉末,放进自己杯子里。
邬卿:……
他在门口等待片刻,才敢进门。
爱墨竹见邬卿回来,跟邬卿要茶虫。
邬卿拿来一只漆黑的金蟾,嘴里还叼着铜钱。
爱墨竹便将自己的茶水,淋在茶虫上。热茶一浇,茶虫瞬间变成金色,热腾腾地冒着热气,不消片刻再次变黑。
爱墨竹呵呵笑,盯着茶虫傻乐,显然是玩开心了。
邬卿一言不发,默默端起自己的茶杯,他知道爱墨竹在观察自己。
他嗅嗅这茶,也没嗅出爱墨竹在茶水里加的什么。
爱墨竹紧张地注视他:“怎么,这茶是不是很香?”
这是魔域特有的毛尖,指甲一点,却极其名贵。常年被雾气覆盖,百年才长一点嫩芽。哪怕用冷水浸泡,也会飘香十里。
邬卿舔舔唇,有些犹豫:“还好,就是这茶…”
他小心看爱墨竹一眼,见爱墨竹一副紧张又期待的姿态,他不想扫爱墨竹的兴,也不相信他会坑害自己。
于是他咬紧牙,下定决心般,仰头将茶水喝得一滴不剩。
喝完后,邬卿咂咂嘴回味道:“这茶,很香。”
爱墨竹也说茶香,自己几百年没喝过茶了,这茶居然会如此沁人心肺。
但两人都没喝多少,爱墨竹一直在浇茶虫。
邬卿则默默注视他,他捂住肚子,感觉有一股气汇聚在肚子里,在他体内上蹿下跳。
这种感觉很熟悉,就像很久之前,在自己熟睡时,有人抚摸,为自己净化狂暴那般熟悉。
“这,到底是什么?”
邬卿还是没忍住,不想忍受猜疑的折磨,便开口询问,爱墨竹没反应过来:“啊?”
“我是问,茶水里的东西。”
爱墨竹浇茶虫的手一顿,顿时汗如泪下:“你,你知道?”
邬卿:“……我看见了。”
闻言爱墨竹也沉默了:“啊,看见了你。你,你看见了,看见了,为什么还喝啊。”
沉默的足球,又踢回到邬卿这,他不知怎么回话。
两人就这样沉默,邬卿又想起,爱墨竹说自己跟个闷葫芦一样,他不喜欢。让自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于是他艰难开口:“你下的,就喝了。”
爱墨竹人傻了。
我下的,就喝了?这是什么道理?
“哈哈哈!”
爱墨竹不知自己是何种心情,他居然笑出来了:“邬卿,你,邬卿你这个人你真的是……”
笑着笑着,他又笑不出来了,忽然就哭了:“你就不怕,里面是毒药?”
“我觉得,你不可能会想让我死。”
“那万一,我想让你死呢?”
邬卿听后迟疑一下,迟疑不是在思索爱墨竹想让自己死,而是他会忽然问这个猝不及防的问题。
“死就死,没什么大不了。毕竟你也死过一次。”
爱墨竹彻底笑不出来了,这瞬间他心情极度沉重,看向邬卿的眼神,也茫然起来。
邬卿啊……
你可真是一个,可怜的大情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