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他们的亲事,婆母曾在一次家宴中提过,祝家只有祝培风这一根独苗,可谓实打实的“独生子”,在整个皇家乃至百姓家都少有,所以只希望儿子开心,他喜欢谁、娶回来便是。
其实在祝培风之前,他还有个哥哥,但没过周岁就死了,足足三年之后才又有了他,这也是他年纪小小却能当上皇叔的原因。
祝亲王倒是迎了不少小妾,但他一次骑猎时不慎从马上摔下来,伤到根本,以后都无法再生育了。
皇上感念这位皇叔父对他继承帝位有功,又可怜他再不能有后,所以在祝培风一降生时就特封为世子,连成年都不用等,并且可世袭三代,也就是说……祝培风的儿子还可享有世子头衔,按月拿国家的俸禄,这是何等荣耀?别的皇族求都求不来。
也因此,公婆对心竹只有一个要求,必须多为祝家开枝散叶,最好多子多孙、人丁兴旺。
开始,她对这件事没有任何异议,想着她和祝培风都正值壮年,多生几个孩子还不易如反掌?
哪成想……时机不巧,正赶上边境蛮夷进犯,刚成亲几个月他就被派遣走了。
但成亲后前三个月,两人感情一直很好,可以说是如胶似漆、蜜里调油,心竹知自己对祝培风的占有欲,也提前跟他说好,孩子她生,但必须履行诺言,不许招通房、纳小妾,更不许在外面寻花问柳。
祝培风自然满口答应,白日里在校场练兵,只要一得空就归府陪她,给心竹养的小狗洗澡、到戏园看戏、或者相携回娘家吃晚饭,别提多逍遥快活。
他待她也是一心一意,把自己手里的田产地契都交给她保管,连下发的俸禄都一并上交,他们的小院儿里无论大小事全由她一人做主,赶上有大的节日,还会请假带她在京都周围游玩。
她到现在还认为,那真是她一生中最幸福快乐的时光。
可乐极生悲,真是人生中亘古不变的法则!
期间几次回娘家,母亲都苦口婆心的劝她……你已经嫁为人妻了,不能再像当姑娘时那般任性,整日只知道和夫君吃喝玩乐,别忘了婆婆的嘱托,该多考虑考虑绵延子嗣的事才对,不然就纳两个通房,等生了儿子再将人撵走,也不至于在婆家留有口实。
心竹撇着嘴,百般不愿,之前婆母送过来的两个小丫头都让她找机会遣到别庄去了,就是看不惯她们在培风面前献殷勤的样子。
婆母知道后极为不快,特意在饭桌上敲打,还是祝培风给她解围,说送人是他的意思,那两个丫鬟不知深沉,有事没事便在眼前晃,扰得他连书都看不下去,所以一气之下让媳妇处理了。
一听是儿子的意思,婆婆才偃旗息鼓。
但半年过去,见儿媳肚子还没动静,就又起了别的心思。儿子既不喜欢太主动的女人,那就找两个和心竹有几分相像的,许是他就喜欢这种灵秀可人的类型,哪成想,他转手就送给了两名幕僚,气的老王妃好几日茶饭不思。
心竹顶不过婆婆的压力,就找祝培风,问他着不着急要孩子。
祝培风思量片刻,最终回答,“也不是很着急,细数起来我们成亲也没多久,再者你刚十七,我怕现在生产还不稳妥,不如等两年再说,娘那边你不用顾及,我去同她说。”
就这么着,谭心竹又躲过一劫。
得到丈夫的支持,她感觉没了后顾之忧,每天依然按自己的步调活着。可好景不长,人算又哪能如天算呢?这才不过几月之久,平妻入门,祝培风也打破了自己最初对她许下的承诺。
“呵呵……”
她对着空气傻笑,不知是笑自己天真、还是笑祝培风的言而无信。世事无常,看来再真的承诺,都有被打破的一天,唯有自己才不会背叛自己。
坚强起来,心竹!她对自己说,仰头看看湛蓝的天……苍穹之下,人如蝼蚁,焉知有人能一辈子顺风顺水的?俗话说“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可见人生在世,总是各有各的苦、各有各的悲,她自己经历那点挫折,在生死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除了祝培风这一点,她家庭和睦、长辈安康、晚辈间关系融洽,又不愁吃不愁穿,还有什么可不满呢?
人总要往前看的,既已无力改变发生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让祝培风过去……也让这十年过去,爱情虽夭折,但人生又不只有爱情?
“小姐……小姐……?”菱儿的声音传来,是在寻她呢。
心竹赶紧起身回应,“菱儿,我在这。”
当理清自己纷繁的思绪,感觉整个人都轻便许多,露出笑容,她又恢复到从前那个自信满满地谭家大女儿了。
“小姐,您怎么躲到这来?让奴婢好找。”
“不过坐下赏赏花罢了,你怎么着急忙慌的?”
“是二少爷,说您早上饭都没吃,特送来一碗八宝粥,然后就怒气冲天往外走,奴婢留个心眼,便多问了一嘴这是要干嘛去?他却说……却说要去祝府找姑爷算帐,好给您讨个公道。”
“啊?”心竹傻眼,这个臭小子,自己刚想明白,他又犯起混来,便急急提裙往正门追去。
当气喘吁吁赶到,正好看见大哥和爹在往里拽人,谭宬跟尾活鱼一样,说什么都不依,非要挣脱两人向往冲,脸都憋红了,还硬生生挨了爹几脚。
哎!这是何苦?心竹看得眼热,打小这个弟弟就极度维护自己,三四岁上下,便知道跟个小牛犊一样护在她周围,有时长辈见她长得漂亮,总喜欢摸她脸,谭宬就会站出来挡在前面,奶凶奶凶警告人家,“我姐姐脸嫩着呢,不能随便乱摸”,笑坏一众大人,却暖了心竹的心。
因此自己更是多偏疼他一些,如今看来,这个弟弟真没白疼!
见爹又举起拳头,她赶紧过去把人护在自己身后,“爹,别打宬儿了。
“不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又要出去给我作祸,还怎么都说不听了呢。”谭建雄撸胳膊挽袖子,但到底年岁大了,站在那掐着腰直个费劲儿喘粗气,还在指挥谭宪,“老大,你给我接着打,打残了扔厢房去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