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四兰抢过罗掌柜手中的钱,点了十多张拍到陈峰手中,“这回够了吧!”
陈峰毫不动摇,依旧慢条斯理地点了点。
喔豁!
比他想要的还多了5块钱?
哼!
他可是军人出身,决不能贪群众的一针一线!哪怕这个群众是个“坏人”!
该是他的,他一分不会少要,不该是他的,他也绝不多要!
做人就是这么有原则!
宜从心没明白陈峰为什么站在那里不动弹,她疑惑地看向陈峰。
只见陈峰轻轻摇了摇头,默默地从裤兜里掏出五块钱。
这钱在他兜里放了10多天,一直舍不得花。虽说层层折痕、皱皱巴巴的,纸币中间还黏着半块白胶带,不过总归还是能用的那种……真金白银。
他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这张浑身伤痕的五块钱。
老伙计,对不住了哈。
今天只能让你跟这个没良心的走了。
陈峰“含泪挥别”老伙计,将它放到即将抓狂的阎四兰手中,严肃道:“找你钱。”
宜从心脸上的笑容已然绷不住。
什么鬼?
姐夫,你是懂阴阳的。
就连罗掌柜瞧着,嘴角也有一丝忍不住的抽动。
陈峰又从兜里掏出另外一张纸,和那张“可怜兮兮”的五块钱相比,这张纸崭新光鲜的多了——是一张早就写好的收据,大红指印赫然其上。
没错,今天宜从心和陈峰都是抱着“肯定能要到钱”的决心来的,收据一早就准备好了。
宜从心看向阎四兰的眼神,不屑又放肆。
阎四兰一把抢过收据。
“嘎嘣”一声,一颗牙还真被她咬断了!
陈峰和宜从心笑容满面地溜达回郑记,徒留阎四兰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而路过的众人,虽热闹已经没得看了,可他们心里对阎记的憎恶却没有减少一分。反而三三两两地讨论起来,边走边聊,毫无顾忌,就连那些离得远没看清楚热闹的人们,也大多从众人的吐槽中,明白了七七八八。
人们喝着清爽的柚子茶,嘴里漫谈着八卦,慢慢地散远了。
刚才事不关己只管瞧热闹的药铺老板们,则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家摊子上的酸梅汤。
阎四兰是罪有应得,活该,根本不值得同情。
可兄妹俩的手段,特别是那个小姑娘的,明显能看出来不是个善茬。
明明一张娇美清丽的小脸蛋,心可是够狠的。
等等,他们怎么听说,郑记卖疯了的柚子茶,好像就是一个小姑娘鼓捣出来的,难道就是她?
如果真是她,哎!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啊!
药铺老板们或多或少地都有耳闻,昨天和今天他们也都安排了人去排队买柚子茶的样品,不管怎么说,总得亲自尝过了才知道其味韵和实力。
当然他们心里也清楚,其实不用亲口尝也能明白,甭管味道好不好,甭管你卖的是仙丹还是狗屎,单看着排队的长龙,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酸梅汤的生意怕是得歇菜了……看来要想这个夏天钱包不“寂寞”,少说不得去借一借柚子茶的“东风”。
大家都是老生意人,嗅觉敏感得很。
他们互相远远瞧着对手们的脸色变化,无论是谁心中,都有了新的计较。
不管是去找郑记搭伙干,还是推出自家店铺的柚子茶,这事儿都得赶紧干,马上落实!
说干就干,大家都不会允许自己在剩下的半年里,连口汤都喝不上。
不过短短十几分钟的功夫,各位老板们已经扔下酸梅汤的摊子不再理睬。要么回了屋自己去琢磨,要么相熟的几个悄悄递了个眼神,大家装作无事地去了某个茶室,关起门来认真聊。
明明是盛夏的清晨,阎四兰却呆在原地,身上冷到牙齿打颤,冷汗浸湿了她的衣衫,整个身体也像是一块僵硬而冰冷的石头,完全拖不动。
阳光逐渐强烈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阎四兰被一抹刺入眼睛光线惊醒,才发现她的舌头和口腔,被咬碎的半块牙齿硌得生疼,而手中那张皱纹满布、粘着胶带的5块钱,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她的长指甲撕断抠透,再次碎成两片。
胶带纸如同白头发一般不规则地挂在纸币上面,在晨风中微微颤动,要掉不掉的样子,却如同讽刺的符号,凸显了这张纸币的无能为力,又或者是阎四兰当下的惨淡。
阎四兰的身后空荡荡的,早已没了任何一个人,就连负责看酸梅汤摊子的罗掌柜都不见了。
谁也不是蠢的,都知道阎四兰正在气头上,平时没事儿还被她骂呢,如今这情况再往她眼前凑,那绝对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阎四兰脸色难看地回了阎记。
阎记屋子可没有室外凉快清爽。
店铺里潮湿、闷热,木质地板因湿气有些滑滑的,药铺的墙面也被一层薄薄的湿气覆盖,空气仿佛凝固,连那股子并不地道的药味,都在诉说着这里头的压抑与沉闷。
只见几个小伙计凑在一个角落里面轻声私语,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谈不上轻松,如同暴风雨前的雷云,压抑无比。
那几个小伙计轻微又嫌弃的声音,在阎四兰听来,就像半夜来她家里偷大米的老鼠一样,贪婪的啃噬声在满屋安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阎四兰的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俨然暴风雨即将来临。
宜从心和陈峰她搞不定,几个小伙计正是上班时间,还就在她眼皮子底下,难道她还管不了、搞不定了?!
这帮干活从不用心的臭小子们!
来阎记是来混日子的吗?!
本就盛怒难堪的阎四兰心火一个劲儿往上窜,如同母老虎下山一般,气势汹汹地冲向那几个小伙计。
“你们这些个不知死活的懒虫!整天就知道偷懒,什么时候才能有点出息?店里养你们是来干活的,不是来聊天的!更不是来混日子的!”
她双手叉腰,未消血肿的眼睛犹如利剑般直射过去,仿佛能将他们刺穿,声音更是尖锐刺耳,如同利刃划过金属般刺耳,直逼几人的耳膜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