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展收到录取通知后,赵大妮天天盼望着能够有邮政工作人员来自己家,但是一直到年三十,都没有盼到。
“军子,你说邮电局会不会搞错了?”赵大妮站在屋檐下,看着门外路上的人来人往,扯着嗓子和顾军说道。
顾军这几天本就因为还没有收到录取通知烦躁,这会儿赵大妮提及,心中更觉得烦躁。他随意说了句:“不知道。”
顾大力看着坐在屋檐下的木墩上,抽着旱烟,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倒是赵大妮,听见顾军这话,激动得很她激动地说道:“就连顾展那个小野种都能考上,我们军子这么聪明,一定能比顾展那个野小子考得好,一定是邮电局那帮人弄错了,不行,我要去问问他们。”
说着,便要出门去。
顾军本来还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当赵大妮说到顾展的时候,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现如今的确是不如顾展。
赚钱比不上顾展,读书也比不上。
一时间又羞又臊,只觉的一种耻辱感自心底油然而生。
“够了,能不能收起你这撒泼的性子。”
说完,“哐当”一声,随着堂屋的门发出声响,顾军转身离开,进了自己的屋子,也就是之前顾展和刘小溪住的那间柴房。
赵大妮一时不能接受亲孙子这么说自己,她又气又恨又无可奈何,只得原地愣着不知所措。
知青点那边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所有的知青不管好坏,都收到了录取通知书。这可把知青们乐坏了。
如愿拿到了录取通知书,他们可没有忘记顾展这个老师。
因此,正月初二,知青们组团来顾展家拜年了。
他们已经提前打听过时间,知道初二这天顾展两口子在家。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顾展家的大门被推开,知青们现在也不管顾展是不是严肃,纷纷和顾展道贺,祝他学业顺利,也祝他新年快乐。
顾展难得的在不太相熟的人面前露出微笑。他微微扯着唇角,和刘小溪将人迎进了堂屋。
顾欣欣小朋友穿着一身新衣裳,坐在炕上自顾自玩耍,可把一众年轻人稀罕的不行。
张寅从炕上将孩子抱在怀里,逗了几句,便往孩子的怀里塞了一个红包,其余人见状,纷纷效仿,一时间顾欣欣小朋友的衣襟上面别满了红包。
作为东道主,顾展守在炉子边上烧水,一转眼就看见女儿满身红包。
再看看知青们,还在争着往女儿衣襟上别红包,一双眉毛顿时蹙了起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顾展放下炉子上的烧水壶,走过来问道。
张寅为人稳重,深的众人信任,看见顾展脸色不好,他站出来说道:“顾展同志,你不要多心,这是咱们给孩子的一番心意。”
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顾展又何尝不能明白他们的意思?
这如果往后再推上几年,大家经济都宽裕了,这红包是给孩子的,收下也无妨,估计也就一块两块的不算多,但是现在这帮年轻人即将奔赴新的生活,到处都需要用钱,他哪里还能泰然自若地收下这红包?
“谢谢大家的好意,但是她就这么点孩子,花不了钱。”说着就抱过女儿,将女儿怀里的红包一一取了出来,放在一起递给张寅:“大家的心意我领了,能在这里帮上诸位一点小忙,我亦觉得这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同样也是我的荣幸。”
张寅手里拿着顾展还回来的红包,伸也不是,缩也不是,进退两难。
最后顾展笑着说道:“这都是谁的,大家都自己过来拿一下。”
知青们自打来到上河村,从来没有见过顾展说过过于知心的话,此刻听到,内心顿时涌上一股子感动。他们想到前几年在村子里面听到的闲言碎语,顿觉的传言误人。
最后,张寅主动拿回了自己的红包,其余人也纷纷上前,主动拿回了自己送出去的那份红包。
土坯房的隔音效果并不好,被刘小溪叫来帮忙的王月红看见顾展这手笔,大为吃惊,哪里有将到手的红包还回去的?
更何况这帮知青现在都考上了大学,以后都不会再回上河村,这红包收了,也不用回礼。这样的好事,妹夫居然能退回去?
王月红有点搞不懂这个平时说话不多的妹夫。
刘小溪出来泼水的时候,就看见王月红站在院子里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堂屋的玻璃看,也跟着王月红看过去,却发现大家都在有说有笑,一切如常。
她侧脸叫王月红道:“嫂子,你在看什么?”
王月红拉着刘小溪转身往厨房里面走。
刘小溪好奇得不行,什么事情让嫂子这么神秘?
“咋了嫂子?”
“我刚才看见那帮知青在给咱们欣欣给压岁钱,谁知道全部叫妹夫给退回去了。”
刘小溪稍加思索,就明白了顾展的意思,她笑着对王月红说道:“嫂子,这人情,咱不能欠,再说了,现在他们都要去上学了,正是用钱的时候,咱们哪能收人家的红包?”
“可是那是给孩子的。”王月红紧跟着说了一句,心道这可真的是不收白不收。
毕竟是自己的嫂子,刘小溪不能再托大讲道理,只好说道:“顾展只有他的道理。”
王月红撇了撇嘴,这个妹妹现在跟妹夫学的那一套,可真是叫人难受。
这顿饭做的很丰盛,刘小溪将家里唯一的一只鸡剁了,连肉带汤一大盆尽数端了上来,还有几个凉菜,知青们吃得满心舒畅,天黑的时候才依依不舍离开。
顾展这边在其乐融融的过年,反观刘家,刘金水和黄桂花就有些愁眉苦脸了。
女儿女婿主意坚定,他们也不好在劝,只能是多给外孙女做一些小衣裳带上。整个过年期间,去亲戚家都是刘金水和刘忠在走亲戚,黄桂花待在家里,一心一意给外孙女缝衣裳。
这一去也不知道得多少时间,首都那么远,他们二人也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