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妮无法忍受这样的黑暗,但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做其他,她心跳快的要让她几乎缺氧。
刚刚的梦境仿佛历历在目,她都不清楚自己是否还处于梦中,只是全身上下都开始冒冷汗。
她奔跑到床边,拿起手机飞快的拨出一个号码,对着手机哭喊,“祁书言,救救我!”
没有月光,没有空气,她倒在地上,能清楚感受到手脚在痉挛,控制不住。
“救我……祁书言救我。”
宴妮断断续续的求救,近乎绝望。
脑袋里开始闪过白光,刺眼的白,休克前她脑海里有了一段全然陌生的记忆。
祁书言没想到小区会停电,也没想到宴妮会打电话求救,她声音颤抖的厉害,像是真的快要死掉。
推开卧室门,他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板上的人,已经完全不清醒了,只是嘴里还在不停喃喃他的名字。
他弯腰抱起她,冲出去。
“对不起妮妮,我不该心急,不该吓你。”他后悔莫及,可当时看到照片,他真的失了理智,“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医院。”
怀里的人毫无反应,安静的像是睡着了,只是面上没有丝毫血色。
因为送医及时,宴妮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人还没醒。
祁书言守了一晚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有任何风吹草动就要看她醒没醒。
“妮妮,你会原谅我的对吗?”他捧起她的手按在脸颊,目光贪恋柔软,“你一定会原谅我的,别害怕我,也别离开我。”
他想起第一次见她,在祁家老宅的花园里,开了满院的红山茶。
她像个洋娃娃一般,闯进来,看见他正在被管家的小孩欺负。
“私生子,你妈死了看谁还护着你!”
“祁夫人和老太太都骂你贱种,你怎么还有脸活着,怎么还不去死?”
他那时营养不良,看起来像个瘦骨嶙峋的乞丐,狼狈的趴在地上,被人拳打脚踢也反抗不了。
“你在做什么!”她冲上前,将小孩推开,“怎么可以随便欺负人,他看起来那么脆弱。”
小孩被推倒在地,但碍于她的身份不敢说什么,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悻悻然离开。
“哥哥你伤的好严重。”她在他面前蹲下,拿她软香的小帕子替他擦额角上的血,“我帮你止血,帮你吹吹,就没那么痛了。”
他那时看到双澄澈的眸子,琥珀色,太干净,能映出狼狈的他。
趴在地上,像被欺负惨了的一条狗,爬都爬不起来。
他那是头一次觉得无地自容。
“是不是没那么痛了呀?”洋娃娃脸上笑容天真,比冬日里的阳光还暖和,“如果他还欺负你就去告状,也可以跟我说,我让我妈妈帮你。”
小孩子的话语很简单,也很真诚。
他按着头上那块柔软的小帕子,忍不住发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将他小心扶起来,笑的很甜,“我叫宴妮,哥哥呢?”
“我没有名字。”
那年的祁书言十二岁,而宴妮,只有六岁。
她后面再来,他都不敢上前,只敢远远的偷看她,看她很讨喜欢,被争着抱来抱去。
知道自己要被送去国外,他偷偷跑出老宅,寻去宴家想再看她一眼。
可从白天等到黑夜,也没见她。
除了他,好像再无人记得,他们见过,在檐下一同赏过满院山茶。
祁书言后面想,如果那天见到她了,他大概也不会这样偏执到疯狂。
渴求于她,爱得用尽全力。
“妮妮,这样的你怎么舍得让人放手。”他摩挲着掌下柔嫩的肌肤,流连忘返,“妮妮,你和别人亲近,并肩,我真的会疯掉的,原谅我好不好?”
有时他也会茫然,这样究竟是对是错,困着她,她好像越来越痛苦,越来越想逃离他。
可又舍不得放手。
他想看见鲜活、快乐,充满生命力的她,而不是垂着翅膀,闷闷不乐,再不愿为他盘旋的她。
“妮妮,我又该怎么做呢?”
宴妮陷入更深的梦境之中,是白色,有温暖柔和的灯光。
她躺在沙发里,能看见一位穿白大褂的医生在向她走来。
“宴小姐,你还能回忆起那三天都发生了什么吗?”
她摇头,眼神木讷,却又很认真的告诉医生,“不对,是六天,我和他一起度过了整整六天。”
医生递来一杯温水,企图让她放松,“那宴小姐现在回忆起那六天,心理和生理上会有什么感觉呢。”
她在小口喝水,断断续续的回答,“害怕……发抖……精神恍惚,会控制不住的暴躁,总觉得他还在我身边。”
医生皱眉,在病历本上书写着什么,看见她脸上的表情,神色更为凝重,“那宴小姐可以不必再回忆那段记忆,让自己的身心好好放松一下,你最近已经有所好转了,马上就可以正常生活,之后有旅行的打算吗,或是跟朋友一起玩?”
“没有。”她放下水杯,在沙发里躺好,对这些问题和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似乎很熟稔,“但我也能感觉到自己在好转,许医生,我们快点开始吧。”
医生将病历本放下,脸色终于缓和了些,唇角抿出浅笑,“好,宴小姐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在这里睡一觉,我陪着你,封锁那段不愉快的记忆。 ”
她闭上眼,缓慢的,平稳的,失去意识。
宴妮醒时,是第二天早上,怀里抱着祁书言的胳膊。
睁开眼才发现,他小心的睡在她床边,不敢抱她,就占据一小角,睡的很憋屈。
她脑袋里,有了一段新的记忆,全是布置温馨的房间里,和一位姓许的医生在交流,其他记忆也有,但都是无意识的发呆,无比混沌。
这让她很茫然。
她清楚当时的时间,大概是她从加州回来后没多久,只是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接受心理治疗,频率强度都还那么高。
又想起昨晚的梦,她还是后怕,下意识往祁书言怀里钻,“别丢下我。”
她太依赖他了。
害怕,又不得不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