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在山岭间急速穿梭,漫山遍野的积雪如随意刷过的白色笔触,在文竹眼前无限拉长。
车厢里很安静,车厢里的乘客昏昏欲睡,想必都经历了早起的折磨。
文竹在这样的氛围里,也有了被传染的趋势。
不知何时,她沉沉睡去,醒来时手机显示还有一个多小时到站。
中餐时间,车厢里不少乘客正在用餐。
文竹解锁了手机,有几个客户咨询她元旦节档期空不空,她一一回复。
发送完最后一句“不好意思宝,我元旦不在安城”后,她将目光落在那个小王子和小狐狸的头像上。
最后一句对话是他昨晚发来的。
-Z:我等你回来。
文竹没回。因为那时候她睡着了。
天一亮,经历了早起赶车的各种兵荒马乱,昨晚那些旖旎心思早已不复存在。
这样暧昧不明的话语,不回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现在的剧情走向并不适合她和他,他只是一个和阮以安差不多大的小孩而已。
她熄灭了手机屏幕,再次闭目养神。
“米饭面条有需要的吗?”叫卖高铁食物的乘务员经过。
“您好,给我一份15的盒饭。”文竹叫住乘务员。
乘务员打量她一眼,漂亮的眼里闪过一瞬间的鄙夷,被她很好地藏了起来。
她用公式化的口吻说:“不好意思小姐,15的盒饭卖完了。有面条,20块。你要吗?”
文竹说要。
她大大方方付了钱,拆开餐盒吃了起来。
-
文竹到达h市后,用手机查了线路,选择坐地铁去酒店。
此时不是早晚高峰时间,但地铁里的人依然不在少数。
文竹没地方坐,找了个靠门处的空地放下行李箱,一手扶着行李箱,一手抓身侧的栏杆。
再次置身于拥挤的地铁车厢,文竹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上一次坐地铁也是从高铁站出发,只不过当时她所处的城市是季市。
那时候她刚处理完李凤英的身后事,从安城返回季市,想着再无羁绊,要大展拳脚,为留在季市而奋斗。
但世事难料,一场网暴风波将她拖入黑暗中,让她不知如何与林屿相处。
她的踌躇满志化为心灰意冷。
她离开工作室、离开季市、外出散心最后返回安城。
剧情的走向完全超出她的预期。
让人意外的是,林屿遭遇车祸,她哭过悔过却也彻底清醒过来。
他和她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任她如何追着他的步伐前进,也只能走出自己的路。
地铁上乌泱泱的人群里,同她一般拖着行李箱的很多,她可以想象有多少人准备在这座城市拼搏奋斗,创造自己的一番天地。
但她不是。
她只是个过客,她会在领完奖后,拿着奖金再次回到安城,租一套房子,过一眼望得到尽头的人生。
但她真的想这样吗?
她不确定。
-
大赛组委会安排的酒店就在距离地铁站1个路口的地方,很好找。文竹拖着行李箱在高楼大厦里穿梭,感受到了久违的繁华气息。
进了酒店大厅,整个大厅富丽堂皇,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大厅中央的巨大水晶灯熠熠生辉,硕大的签到展板在灯下立着,展板前是铺着蓝色桌布的长条签到台,签到台后坐着三个身着正装的年轻女性,此刻正在闲聊。
“您好小姐,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有酒店工作人员迎上来。
文竹礼貌拒绝,抬腿迈向签到台。
眼见有人过来,其中一个女孩立刻站起身,微笑着开口:“您好,请问是来参加摄影大赛颁奖典礼的嘉宾吗?”
女孩的样貌有些眼熟,声音也耳熟,应该是与自己对接的那个人。
文竹没有急于攀关系,只说:“是。”
女孩翻看着面前的签到表,“请问哪个单位?怎么称呼?”
“没有单位。文竹。”
闻言,其他两个女孩眼睛一下亮了。
虽然大赛颁奖典礼明天中午才举行,但她们这半个多月都在整理会务资料,对获奖人员名单一清二楚。
她们知道一等奖获得者是一位年轻女性,也见过文竹的证件照,但没曾想本人这么漂亮,比证件照还要出挑。
郭雨馨最先从震惊中回过神,她将签到表放在桌上,递给文竹一支笔,用手指指着获奖人员名单的第一行。
“麻烦您在这儿签个名。”
见文竹签好名,她递上一个与签到板同色系的纸袋。
“这是会务资料,里面流程安排,您可以先了解一下。您现在可以拿身份证去前台办理入住,酒店工作人员会给您安排房间,与您同住的老师已经先到了。您可以稍作休息后自由活动,我们在酒店自助餐厅为大家准备了晚餐,您晚饭时可以凭房卡去就餐。”
这么长一段话听完,文竹确信面前这个热情的女孩就是郭雨馨无疑。
“你是小郭对吗?”文竹问。
“是我。文老师你好。”郭雨馨笑着搭话,“明后两天行程比较紧张,您可以趁今天半天好好逛逛h市。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
“好,谢谢。”文竹听她口音,“你是本地人吗?”
“是的。吃喝玩乐你都可以问我。”郭雨馨道。
“好的。我先去办入住。再见。”
“再见。”
-
“滴~”
刷开房门,文竹踏着地毯进入酒店安排的房间。
房间里有两张床,靠窗的那张床有明显的使用痕迹,一个黑色行李箱靠墙放着,黑色垃圾桶里扔了一次性拖鞋的包装袋,使用过的拖鞋此时躺在文竹脚边。
与她同住的人应该是出门闲逛了。
文竹将拖鞋摆好,拿出另一双全新的拖鞋,换了鞋,推着行李箱走向另一张床。
她随手拍了张房间的照片发给叶如,并告知对方自己已经入住了。
叶如应该在忙,没有回复。
她其实也并不需要叶如的回复。她只身远赴外地,总要跟人报备一下,万一发生什么意外,至少有人知道她的最后行踪。
而除了叶如,她找不到可以报备的人。
她放下手机,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镜子里的女人很年轻也很漂亮,濯洗过的皮肤欺霜胜雪,刚浸过水的眉眼明亮清澈,唇色因为方才的搓洗比往常红润了几分。
文竹拉开行李箱,拿了化妆包。
她才24岁,她应该美丽、应该招摇,应该尽情绽放。
半个小时后,文竹化好了妆。
合上行李箱,叶如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