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后,老师正在等他们。众人回来时就决定不将刚才发生的事说出来,现下都准备回房间收拾东西。
云黛和老师说了单独留在海城的事,又让老师和云燕娟通过电话,老师这才同意。
比赛的结果当晚就出了,他们这次考得不错,一等奖有两个,分别是孟语婷和云黛。
云黛听到成绩时不可思议,又觉得付出有了回报,显而易见地开心起来。
她收拾完东西,坐在床上等其他人的时候给迟放发消息。
云黛:【你到家了吗?】
云黛脸颊有点红,欣喜又难掩羞涩,想分享又觉得不好意思,咬着唇心中纠结。
迟放回得很快:【到了。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没想到对方还惦记着自己的伤,云黛眼睛弯了弯。
云黛:【没受伤。】
迟誉扯得那一下只是一瞬间的疼痛,比起受伤她更觉得是害怕。
但这点害怕在见到迟放本人时也消散得一干二净。
迟放:【那就好。】
云黛:【你呢?】
迟放作为殴打方,显然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云黛想的是她过去时,正巧撞见迟放吃药的场景。
难以控制的情绪、戾气暴怒的行径,就算人失去理智也不应该是那副表情。
也没有人会随身带着控制情绪的药。
云黛想起沈郁当时和她说过的话,她猜到迟放可能是精神方面有些问题。
少年人自尊心很强,云黛不想伤害他,所以视而不见、闭口不谈。
但不代表她会不在意。
她说的语焉不详,迟放不想提起那些令人难抑的话题。
迟放:【我也没事。】
迟放:【对了,你比赛不是今天出结果吗?还好吗?】
他转移话题的目的太明显,这人何曾问过她成绩方面的事?
他相信她是一回事,更担心她万一有时失利会心中难受,所以从来不谈这方面的话题。
却偏偏这次中了云黛的心事。
少女的文字仿佛都带了几分矜骄:【嗯,一等奖。】
上方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云黛的心又不自觉开始加快。
迟放的消息来得很快,就像是下意识的语言。
他说:【黛黛真棒。】
云黛呛了一下,那股热血从下往上,她整张脸都闷红了。
这种亲昵的称呼和夸赞的语气,总是让人不好意思的。
更何况少女这般腼腆。
于是迟放打完这句话后,就已猜到了她的反应。
果不其然,下一秒,云黛简单回了句“老师喊我了”就跑了。
她脸颊红扑扑的,幸好海城夜晚天气冷,风一吹大脑也就冷静下来了。
老师让六个孩子下楼,他们在大堂门口合影一张,回到学校可以贴到红榜上以示嘉奖。
周围和他们一样合影的师生不少,老师找了个面色和善的男人寻求帮助,对方爽快地答应了帮他们拍照的要求。
男人拍照的技术一般,但至少人脸没拍歪,几人看了几眼都很满意,纷纷又向男人道了谢。
火车快到时间了,得知云黛要留在海城,众人叮嘱她注意安全。
老师问:“你家长来接你了吗?”
云黛点头。
老师:“那好吧,你小心一点,我们就先走了。”
等老师带着学生们坐上计程车离开,云黛背着行李走到方才帮助他们的男人身边。
男人朝她温和地笑了笑,替她打开车门:“云黛小姐,上车吧。”
他是奶奶身边的管家,云黛还记得,她道了声谢:“谢谢叔叔。”
客车缓缓驶入车流,云黛看着窗外熟悉的风景,只剩下沉默。
……
迟放将手机放进大衣,脸上的笑意在抬手的瞬间消散。
私人医院在偏僻的地段,一路上只有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
没有人会不认识迟放,毕竟这家医院的主人姓迟,所有的一切都是为迟家人服务。
拐了几个弯,他到了他想去的地方。
房门推开,里面传来气急败坏的辱骂声。
病床上只躺着一个绑着绷带的人,怒容满面,声声咒骂在看到门外闲庭信步的少年时全部堵在喉咙里。
迟誉眼里闪过明显的惊恐,干巴巴地喊了句“哥”。
迟放换了身衣服,高领毛衣配大衣,他甚少穿着这般儒雅,一点都看不出当时癫狂的模样。
但迟誉不会被他的表象给迷惑,特别是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
迟誉简直是迫不及待想去摁床头的闹铃,他已经开始后悔刚刚将护士骂了出去。
可迟放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让他只敢僵硬在床上,动也不敢动。
迟誉舔了舔唇:“哥,你怎么过来了?”
迟放坐在他床边的凳子上,桌上有苹果,他拿起一旁的水果刀。
他手艺活很好,苹果皮完整的一圈一圈脱离。
迟放眼睛看着苹果,语调慵懒地回他的话。
态度很好,只是话里的内容让人不寒而栗。
迟放说:“把你伤成这样,我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他掀了掀眼帘,忽然笑了一声,“所以特地过来看看。”
“你、伤、的、如、何。”
一字一顿,犹如刀刃一般在迟誉身上滚了一圈。
“看来医院的技术不错。”迟放削完苹果,那刀上还留着苹果的汁水,沿着刀刃往下滴落。
迟誉双眼瞪大,眼睁睁看着那冰冷的刀刃一点点靠近。
他想要杀了他吗?!!
刀刃拂过他的脸颊,脖子,身体,迟放像是在打量他的伤势。
冷血、挑剔。
最后他施施然收回了手,将刀插在削好的苹果上。
他面无表情:“恢复的不错。”
迟誉要是站在迟放面前,这会应该都要跪下了。
他再一次亲身体验到,这个堂哥的可怕之处。
迟放身形高大,他站在迟誉的床前,几乎挡住了所有投向迟誉身边的光。
让他看不清迟放的表情。
只能见到他从大衣里掏出一盒崭新的香烟,动作随意地点燃。
那烟没被他含在嘴里,只夹在指尖,袅袅烟雾自他指尖飞散四周。
劣质,难闻,是迟放从便利店买的最便宜的一盒。
他从未闻过,也没抽过,大少爷从来不抽这种廉价的玩意儿。
沉默无言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特别是你眼前的人是个心狠手辣的杀人凶手。
迟誉又怕又怂,他讨好般地看着迟放:“哥,今天的事是我错了,您别再生气了,我给您道歉。”
他甚至用了敬称,尾音都颤抖了起来。
迟誉藏下眼底的狠辣,他想,迟放最好有一天别落到他手里,不然他一定会折磨他到死。
凭什么迟放敢这么嚣张!
可他现在却不敢得罪迟放。
迟放笑了,是一声狭促的笑,他说:“行啊,我接受你的道歉。”
笑声让人胆颤,可听到他说这话,迟誉心里一松。
下一瞬,他的头皮被人扯了过去,尖叫声疯狂又刺耳。
迟放掰开他的下巴,将点燃的香烟塞进他的嘴里。
烟灰四散,病房里人魔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