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佑宁不懂朝堂之事,也不想懂,只心心念念地惦记着出宫,非要等到四哥回来不可。
宫里的太监都是人精儿。早知道消息,孟家有人要进宫,今儿看见孟夕岚这张生面孔,嘴上不用问,心里已经对上号了。
“容奴才多嘴问一句,您就是孟姑娘吧?”那名唤作小东子的太监,主动过来搭话。
眼看着那太监躬身上前搭话,孟夕岚缓缓放下茶碗,微微一笑:“民女孟夕岚。”
小东子忙点头哈腰道:“果然是姑娘您啊,您和孟公子连相,难怪奴才见您面熟,也面善呢。”
孟夕岚看了看他,自然也觉得他面熟。
想来,二哥在四殿下身边的关系,他才会这样主动。
等到门外有了动静,已经是小半个时辰后。
孟夕岚把腰背挺得笔直,随时准备起来请安。转头再看周佑宁,已经偏头打起了瞌睡。
突然,有人扬声说话:“四哥,方才你干嘛要为太子说话?父皇难得痛下决心,咱们就该……”
“六殿下,隔墙有耳,小心为上!”这是二哥的声音。
“我不怕!谁要是不服,有本事就当面和我对着来!”
小东子带人迎了出去,掀起门帘,道:“奴才给主子们请安。”
谁知,他的话音刚落,迎面就挨了一记窝心脚。
孟夕岚看得一惊,立刻站起身来,周佑宁的瞌睡也醒了,看着地上的小东子,又看了看迎面而来的人,生气道:“六哥你又打人?回头我告诉皇祖母去……”
周佑文只顾自己出气,没想到屋子里还有人,见自己那个多事的妹妹在,正要发火,瞄见了一旁站着的孟夕岚,眼神立刻充满探究,突然问道:“四哥,你什么时候也学会金屋藏娇了?”
伴着这句不成体统的话,厚厚的门帘再次被掀起,走进来一位翩翩少年,一身灰色大氅,里面是蓝底白边的长袍,围着翡翠腰带,腰间缀着一块白玉,满身贵气。
周佑麟,皇贵妃宁妃之子,地位仅次于太子的四皇子。
他继承了他母亲的容貌,长相俊美,只是心高气傲,城府也不够深。
孟夕然跟在周佑麟的身边,眉心紧蹙,一副心事重重地模样。
小东子虽然挨了一脚,也不敢哼哼,捂着胸口在地上跪好。“给四爷回话,公主殿下和孟姑娘已经等候多时了。”
周佑麟看了看周佑宁,又看了看孟夕岚,不由微微一挑眉,问道:“夕然,这是你妹妹?”
孟夕然上前一步:“是,四爷。这是我的妹妹夕岚,今儿刚刚进宫。”
好一个清雅标准的小姑娘。
旁边站着的周佑文闻言皱皱鼻子,突然轻笑道:“恭喜四哥,四哥好福气,身边得了这么个妙人儿。”
他说话时的语气,甚是轻浮。
孟夕然正要出声,只听孟夕岚先开了口:“六殿下,民女是陪伴公主殿下才来此处的。”
周佑宁也跟着道:“岚姐姐是我的人。”
周佑文笑得更厉害了,眼底泛起一丝猥琐之色:“你的人?哼,她到底是谁的人还说不定呢?”
孟夕然的脸上已然变了神情,正欲开口,对面的孟夕岚已经给他递了眼色。
周佑文这个人,孟夕岚还有印象。他就是那种烂泥扶不上墙的蠢材,整天惹是生非,最后成了周佑麟计划里的牺牲品。
周佑麟打量完孟夕岚,转身瞪了周佑文一眼:“糊涂东西!自己人你也欺负!”
周佑文素来只听周佑麟的,立马闭上了嘴。
不过,这一句“自己人”,着实让孟夕岚有些“受宠若惊”。
她的目光微凝。前路未卜,谁和谁是自己人,还真不好说。
太子被废后,周佑麟的确呼声最高,但凭他的城府和周世礼那样的小人相斗,最后未必能赢。
不过,周佑麟的生母宁妃,可是个厉害的。宁妃多年盛宠不衰,位同副后,是后宫之中最有权力的女人。
周佑麟对着周佑宁道:“宁儿,哥哥们有正事要说,你们喝杯茶就回去吧。”
周佑宁嘟着嘴不依:“四哥,你先和岚姐姐下一盘棋,否则我不回去。”
下棋?太子都要倒台了,现在谁还有这个闲工夫。
不过……若是和她下,他倒是愿意费点时间。
“怎么?你还找了个帮手?”周佑麟的目光再次落在孟夕岚的身上,只见,她的目光澄明清亮,静静而立,倒是沉得住气。
“看来,孟姑娘一定是精于棋艺了。好,我和你二哥平时经常较量,今儿就让你这个妹妹来代他出出力。”周佑麟突然来了兴致,下棋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对孟夕岚起了兴趣。
孟夕岚行了一礼:“谢四皇子殿下,那民女就献丑了。”
孟夕然稍有不解的看着妹妹,目光闪了闪。
她的性子素来低调,今儿怎么回事。
两个人下棋,三个人围观,外加宫女太监,看着倒是热闹。不过,屋内除了众人一来一回的呼吸声外,只有棋子落盘时发出的清脆声响。
一晃小半个时辰过去。
孟夕岚的水平,按理早该输了。
不过,周佑麟有故意给她放水,仿佛并不急着让她输掉似的。
既然如此,那就慢慢下吧。
须臾,周佑麟缓缓落下一子,然后开口笑道。“孟姑娘的棋艺,果然了得。”
孟夕岚专心地看着棋盘,听了这话,方才恍然大悟,他刚刚的那一步,断前绝后,已经彻底结束了这局棋。
她抬头看向他的眼睛,面上一红,笑得微微腼腆。“民女笨拙,承蒙四殿下礼让。”
他是故意让她赢的,所以,她起身行了一礼。
周佑麟看她一眼,眼里浮现浅浅的笑意,转瞬间又消失不见,喝口茶道:“起来吧。”说完,又看向周佑宁,含笑道:“春猎的事儿,四哥答应你,你们就踏踏实实地等着吧。”
你们……孟夕岚留心听着,看来自己也能去了。
身后的周佑宁闻言立刻笑开了,走过去和周佑麟打了一个勾,算是把这件事给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