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
长生怒极反笑,只道:“你造反夺宫,犯下如此大逆不道的罪行!褚静川狼子野心,还有什么要和本殿下交代的!”
褚静川大灭突厥,这本是一桩好事。虽然朝中内外,流言蜚语那么多,可他还是拿出一片真诚之心来等待他回京,准备亲自向他道谢。感激他的所作所为,也感激他拯救六州城的百姓,还有朝廷于水火之中!
谁知,局面既然出现了这样反转,他居然要反!
卫风见他如此态度,仍是面无表情道:“太子殿下,大将军是个正直坦荡之人,从不虚伪待人。他今天之所以如此行事,必定有他的原因,还请太子殿下稍安勿躁!”
长生气得咬紧牙关,正欲再说,却见外祖父对着自己连使眼色,不得不深吸一口气,重重地拍响桌案,沉声道:“好,我等着!只是你们不许伤害这宫中的任何人……”
他的话音刚落,外殿便传来一声凄厉的惨笑。
“哈哈……哈哈哈……报应,这就是报应!”
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阴沉黯哑,让人毛骨悚然。
卫风眉心一蹙,吩咐人去到外边查看。
须臾,有人回来禀报:“少尉大人,方才是宫中的一位妃嫔在外面发癫,属下已经命人将她带回看押。”
皇宫的禁卫军,如今都成了褚静川的手下,对他言听计从。
六宫之中的妃嫔,全都被禁足于自己的寝宫之内,任何人不许擅自离开,敢有违抗不从者,杀无赦!
眼下连慈宁宫都沦陷了,连皇后娘娘都成为了俘虏。没有人再敢反抗了,只能在惶恐之中,痛哭流涕,自求多福。
进京之前,大将军早有下令,今晚势要拿下京城!所以,在褚静川进宫赴宴的同时,褚家军已经接管了整座京城的兵力和布防。严格意义上来说,褚静川只是凭着自己在军中的威望,凭着自己的赫赫战功,不费吹灰之力,便夺下皇宫,控制住了整个京城,控制住了北燕皇朝的命脉!而太子殿下,已然成为了他的俘虏!随他宰割!
只是一夕之间,褚静川就从忠心耿耿的功臣变成了夺取皇权的逆臣,如此翻天覆地的改变,让人唏嘘,也让人恐惧!然而也不是所有人都觉得意外,在很多人的眼里,褚静川早已经是功高盖主。
这些年来,周佑宸一意孤行,让朝廷连年征战,军中早已颇有怨言。与突厥征战几年间,朝廷死伤无数,而年年推迟的军饷和供给,更是让人心寒!
前方的将士和士兵们奋勇杀敌,拿自己的命去搏去拼,而朝廷却让他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正是这股心寒,给了褚静川趁势而起的机会。
周佑宸调走了京中禁军达一万人之多,他根本没想到,在自己远赴沧州之际,京城会被自己一直委以重任的褚静川夺去。
大将军要夺权,卫风是第一站出来支持的。卫风一家忠烈,父兄皆是战死沙场,而他这条命也是大将军所救。
他早已经下定决心,要跟随大将军一辈子。
赴宴的大臣皆在三品之上,他们都是朝廷的栋梁之臣。他们之中有不少人,多次上疏,请皇上罢兵止战,休养生息。然而,时局危机,议和虽成,但困境未解。
君臣之间,早已生隙。如今,褚静川篡权夺宫,除了和孟家交好的那些世家外,其他人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
想必,周佑宸那样名不正言不顺登上皇位的皇帝来说,出身忠良世家的褚静川,反而更像是个果断的君主。
褚静川心中的不满,也是众臣心中的不满。
孟正禄很清楚,他的脸色阴沉难看,只悬着一口气,重新稳稳地坐了下去。
他的太阳穴,一阵紧绷地疼,眼下他只能寄望于女儿了。
可她又该如何?
此时此刻,慈宁宫内一片沉寂,宛如一潭死水。
孟夕岚和褚静川分别坐在内殿的对面,沉默相对。
暴风席卷过后的狼藉,只留在两个人的心中。
夜色正浓,天空黑沉沉的,看不见一颗星星。
孟夕岚神情清冷地坐在地上,眼神愈发平静。
她已经完全从惊慌中,理清了眼前的状况。
虽然,她对外面的状况,一无所知,但她心里清楚,长生和孟家,如今都在他的手上,不,准确的说,他随时随地可以登基为王,成为北燕的新君。
想到这里,孟夕岚的心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长生该怎么办?身为太子,他势必是褚静川第一个人要除掉的人。
孟夕岚微微抬眸,看向褚静川,目光流转,静静开口地问道:“事已至此,你想要我怎么做?”
褚静川正在闭目养神,听她说话,便睁开眼睛道:“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看着就好。”
“看什么……”孟夕岚颤抖地问出这句话。
褚静川冷冷说道:“看我如何收拾周氏皇权留下的烂摊子。”
他言简意赅,字字狠绝。
说话间,外间已经来人禀报。
“大将军,太子殿下要见您!”
孟夕岚闻言全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她摇摇晃晃地强撑着身子,站起身来,只道:“褚静川,你不要动太子!”
褚静川冷冷看她,一言不发。
孟夕岚眼神发狠,不似方才那般柔弱慌张,羸弱不堪一击。
褚静川盯着她看了一阵,便对手下道:“回去告诉太子,我今日只与皇后娘娘叙旧。”他说完一挥手,吩咐众侍卫退了出去。
孟夕岚脸色一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他故意让人这样传话,分明是要羞辱长生,让他误会。
她紧抿的嘴角却是不发一语。
褚静川看得真切,只问:“怎么你怕了?”
孟夕岚看了褚静川良久,恨不能把他整个人看清看透。
不过,她就算看得再透,又能如何?
孟夕岚怅然一笑,笑声幽幽,犹如黄鹂哀鸣。
“褚静川,我这辈子怕过很多人,可我偏偏不怕你。”她说这话的时候,眼底泛起阵阵涟漪。
“你以前不怕,现在该学会怕了。”
孟夕岚见他起身过来,便抬手阻止道:“大将军,既然今晚是你我叙旧的好日子,不如让我准备准备吧。”
她突然转了态度,倒是让褚静川微微一怔。
但他随即又笑了出来,语含讽刺道:“有什么好准备的?”
孟夕岚对上他的视线,不再说话,缓缓抬起手来,拿下了头上的首饰,让一头黑发披散下来。
也许,这就是他留她性命的原因,让她放弃尊严,主动宽衣解带,心甘情愿地伺候他。
褚静川抬眉看她,眼神复杂。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她披散长发的样子……第一次还是在她小时候。
那一年,孟夕岚不过才十岁,因着和静文贪凉玩水,她把自己身上的衣裙都弄湿了。
祖母担心她们着凉,便吩咐丫鬟给她们沐浴更衣,重新梳头。
那会儿正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他从书房下课,连午觉都不歇了,便去给祖母请安。其实,他只是想要多看孟夕岚一眼。
正午时分,祖母年纪大了,歇了午觉。他在外间等候,却见她和静文刚刚换好衣裳,长长的头发还没干透,只是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坐在一起做女红,模样单纯又美丽。
褚静川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便终生难忘。后来,他还曾经幻想过,若是等他们成亲之后,他定要每天为她梳头,将她的长发绕在自己的指尖,一圈又一圈。
当年那个稚嫩如花的女孩,从未在他的心中消失。
孟夕岚看着褚静川渐渐变化的眼神,便知他动心了。
是啊,多年求之不得的女人,如今却在他的面前,宽衣解带,任谁能不动心,不动情?
孟夕岚勾起唇角,似笑非笑,伸手拢了拢自己的长发,跟着又去脱去自己身上的凤袍,露出里面的中衣。
这是她唯一的手段了,也是她最后的手段。
“岁月催人老,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模样了,若是大将军不嫌弃……”话还未说完,褚静川已经迈着大步来到了她的面前。
孟夕岚直视他的眼睛道:“若是今晚我还能让大将军满意的话……就请大将军饶过太子一命……我……”
褚静川听着她的话,心中怒气又起,他一把掩住她的嘴,将她整个人拦腰抱起,重重地扔到软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孟夕岚,你也有这样下贱的时候!”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说,他已经完全没有理智了。
孟夕岚平躺在榻上,全身紧绷,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双眸黑沉,宛如一潭死水。
下贱……也许吧,只要能保住长生的命,再下贱的事,她也会做……
孟夕岚的眼底掠过一丝玩味,一闪即逝,她轻轻启唇道:“我无所谓,只要大将军痛快就好。”
褚静川双唇微翕,想要狠狠地骂她一顿,更想要伤得她体无完肤!他想要让她知道,她这辈子是多么地愚蠢,她目光短浅,背信弃义,一错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