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万物复苏,春日已临。
每年这个时候,皇帝会与诸位皇子前往皇家猎场狩猎。
今年亦是如此。
加上北疆王破敌有功,皇帝将狩猎场又足足扩大了一倍,且邀请北疆王室一同狩猎。
“太子新婚,怎么不带太子妃出来。”三皇子问。
“宁罄她喜静,况且是刚来大萧不久,有些怕生,就没带她过来。”
“皇兄说起皇嫂时嘴角的笑就没停过,看来皇兄与皇嫂相处得甚好啊。”四皇子道。
萧祁边牵着马入马厩,边笑着说:“你们就别一路拿着我当话匣子聊了。”
“我听说,这次北疆王来的时候还带着几位北疆公主,让我猜猜这次又会是哪位皇兄觅得佳人呢。”七皇子萧禧打趣道。
四皇子按了按萧禧的头,“北疆女子大多心高气傲,肯定不愿做侧妃,眼下,没成亲的就只剩下你了,你就乖乖等着被指婚吧。”
萧禧挣扎着推开四皇子,带着少年的不驯道:“我才不要指婚,我有自己喜欢的人,要娶也只能娶她,才不要娶别的女人——”
众皇子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这般热闹下,萧祁却暗自唉叹。
他曾经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世间多禁锢,做不到少年的潇洒自由。
咚咚咚——
远处鼓声阵阵,旌旗随风飘扬。
狩猎开始。
青薠之上,无数马蹄飞踏而过,奔马响着项铃,林中鸟兽纷纷倾巢而出,四处躲藏。
诸位皇子驰骋在辽阔的草原之上,马蹄所过之处,尘埃飞扬,好不壮观。
皇帝见到如此之景,龙颜大悦,兴奋之余,也执鞭策马而上。
“今日父皇在此,恐怕六哥夺不了第一了。”萧禧道。
萧祎朗笑一声,“那倒可以争个第二!”
话罢,他扬长而去,空中尽是铮铮弓鸣声。
另一处,皇帝劲头正盛。
忽至绿林前,只见一只猎豹穿梭而过。
他拉起弓,瞄准豹身。
奈何,豹子行速太怪,只擦伤了皮毛,暂且逃过一劫。
然而,皇帝难得见到猎豹,并不打算就此作罢。
于是他不顾旁人的阻拦,朝林子里奔去。
林内树木茂密繁多,骑马而行多有不便。
因此,他翻身下马,警惕地观察四周。
片刻后,附近丛中传来阵阵咕噜声。
皇帝拉起弓,小心观察周围。
忽的,他看见自己正前方出现一双亮堂堂的眼睛。
几乎不加迟疑,箭在弦上,猛地一发,结果豹子唰地躲开。
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只豹子便骤然扑过来。
皇帝不受控制地愣在原地,吓得闭上了眼。
须臾,只听到一阵痛苦的哀鸣。
再睁开眼时,豹子已然成了一具尸体,躺在自己身边。
而射杀豹子的人,正是阿醺。
只见她骑在马上,身穿藏蓝锦衣,手执弓箭,马尾高高竖起,随风轻摆,意气风发,宛若翩翩少年郎。
“阿箬救驾来迟,望皇上赎罪。”她跪在皇帝面前,歉声道。
皇帝缓缓起身,对她饶有兴趣。
“你是何人?怎么不曾见过。”
阿醺保持着动作,垂眸道:“我是北疆的阿箬公主,今日随哥哥同来狩猎的。”
皇帝笑着点点头,“朕知道了,起来吧。”
“谢皇上……”
话音刚落,皇帝随行的人才找过来。
“你们来得可真是时候……”皇帝道。
一听这话不对,那些人一个接着一个扑通跪下,像极了待宰的羔羊。
日沉西山,夜幕降临。
围猎场火光燎天,一天的狩猎就此结束。
人们按照获得猎物的多寡记录功劳,优秀者被赏赐金银和布帛。
今日的猎物全被拿去烹饪,烤煮炒拌,样法繁多。
没一会儿,整个围猎场都是可口的肉香。
众人齐斟满美酒,起身朝祝酒,祝酒之词入耳动听,听得皇帝龙颜大喜。
“听闻父皇狩猎时被野兽袭击,儿臣等没能及时救驾,望父皇恕罪——”萧祁道。
皇帝笑着摆摆手,“这不怪你们,你们不必自责。”
萧禧想到什么,问道:“听说是北疆公主救的父皇,父皇可要好好赏赐。”
皇帝点点头,“自然是的。”
萧祎抿了口酒,望了望四周,好奇地问:“怎么席上不见北疆的公主?”
皇帝这也才注意到,于是看向北疆王。
北疆王爽朗一笑,起身道:“这不就来了吗……”
说罢,他拍了拍手。
悠扬的乐声随即缓缓飘起,几个掩面的异域少女款款而来,伴乐起舞。
众人看得入迷时,音乐戛然而止,让人挂怀。
其余的女子随音乐停止后,纷纷退下,只留下中间的阿醺。
阿醺上前一步,双手交于胸前,弯腰行礼,“阿箬参见皇上,见过各位皇子——”
皇帝见到她,心情大好,让人赐了离自己最近的座。
“谢皇上——”
话音刚落,清风吹来,掩面的薄纱忽的落下。
在场之人皆大惊,有些曾经见过阿醺的皇子,皆心照不宣地看向萧祎。
萧祎只看了她一眼,手里的杯子蓦地碎在手心,浸出鲜血。
他直直盯着阿醺,眉毛紧拧着,面色凝重。
忽的,他冷笑一声,尽是讽刺。
关于阿醺的死,他从来都不信,尤其是太子府一见之后更是不信。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再见面时,她竟然成了所谓的北疆公主阿箬。
萧祁不动声色,小口抿了抿酒,试图压制内心的冲动。
萧祎面无表情,冷然道:“我还以为北疆的公主都和姐夫一样,眼窝深邃,异域风情,如今见了公主,若是不说,还真像个中原人。”
北疆王开口道:“阿箬与我同父不同母,她的母亲正是中原人,想来是随了母亲。”
“阿箬公主,倒是很像,一位,故人……”萧禧小心翼翼地说。
萧玉嬛闻言,忙道:“是吧,我也觉得……当初第一次见过世的六王妃时,就惊了一下,我还以为是阿箬偷偷嫁过来呐……”
“朕刚见阿箬时,也是这般感受啊……”
“早在北疆时就听嬛儿说,六王妃虽是将军之女,但不曾习武,是个知书达理,性格温柔的千金小姐……而我家阿箬从小在马背上长大,与王妃比起来,显得倒是有些粗鲁了……”北疆王打趣道。
阿醺撅着嘴,不服气道:“哥,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亲妹妹啊。”
皇帝闻言,直笑不语。
“父皇说要赏阿箬,儿臣斗胆,想替求个赏。”萧玉嬛道。
“说来听听。”
萧玉嬛起身,“阿箬心气儿高,北疆的男子大多瞧不上,但是眼下又到了婚配的年龄,我和她哥哥急得不行……今日正巧有机会了,想让父皇给阿箬指门门当户对的亲事。”
皇帝:“哈哈,朕也正有此意。”
萧玉嬛闻言,与阿醺相视一笑。
“阿箬是北疆的公主,自然是不能亏待了她……眼下皇子之中就只有老七未曾娶妻……”
皇帝话还没说话,便有人急着拒绝。
“不可——”三人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