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晗凡被请离后，贵宾厅重归安谧祥和。
“少爷、陈小姐，你俩怎么不动筷子呢？”腾蛇咽下嘴里的食物，目光扫过王一与陈佳歆问道。
王一答非所问，“今天你先在陈大小姐家的酒店住一晚，明天一早我们三人再回令江。为确保上课不会迟到，你今晚早睡一会儿。”
“明天？”腾蛇满头雾水，“难不成你真不打算放蔡晗凡和他背后的传媒公司吗？”
陈佳歆同样很是疑惑，“我们还有课，明天回去时间会不会太赶？”
“吃过饭我们去见陈叔，你好好和他叙叙旧，他肯定也很想你，”王一还是没说明天回去的原因。
陈佳歆也不好再追问，点头“嗯”了一声。
腾蛇酒足饭饱以后，这场宴席才算落下帷幕。
辞别腾蛇，两人来到了顶楼的办公室。
歆歆向荣酒店足够六百米之高，透过巨大的幕墙看外面世界，仿佛明月星辰就在手边。
乌云可以挡住平凡之人俯首仰望星空的视线，却挡不住屹立于商海顶点之人的目光，因为乌云在后者脚下，他们头顶只有光明。
此刻，朱九与陈万天这两位大佬坐在窗台边，眼中带笑看向刚进门的王一与陈佳歆。
后者来到窗台边，陈佳歆率先开口打招呼道：“爸！朱总！”
“见外！”朱九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喊叔叔就好。”
“好，朱叔！”
王一紧跟着打招呼道：“陈叔！”
“不错嘛小一！”陈万天笑着起身，而后意味深长地拍了拍王一的肩膀，“现实见到你我才发现你比视频中要精神的多。”
从王一数年前被陈万天所救，他们二人只在网络视频中见过面。
现实见面他们这还是第一次。
“陈叔过奖！”王一笑得发自深心，“我可是明盼到夜、夜盼到明，总算盼到了今天。只是这次来得急，并没有准备什么价值连城的礼物。但是，我却带来了您的全世界。”
王一说着侧头看向陈佳歆。
“哈哈哈哈哈哈！”
陈万天豪爽地大笑起来，笑声传遍整个顶层办公室，“你小子！不错，歆儿就是我的全世界！”
王一心中在想：陈大小姐同样也是我的全世界……
陈佳歆笑着摇了摇头，“爸！您就别跟着王一说这么肉麻的话了。”
这时朱九插话道：“小一，怎么突然想到要看演唱会了？”
陈万天坐了下去，紧跟着附和道：“你还追星吗？真看不出来啊！”
王一摇头失笑，难道要把昨天的梦告诉他们吗？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我与陈大小姐的小秘密……
其实，王一也害怕说出实情被朱九这个大嘴巴传出去。
在之前朱九也须问过黑鸦腾蛇和鬼影三人，但是他们三个都以自己不知道原因为由搪塞了前者。
“倒也没什么，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是个人都知道王一这是在随口应付。
“暂且抛开这个问题，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朱九顿了顿，“你带着陈丫头来帝都，恐怕不单单是为了蔡晗凡这件事吧？”
“那你觉得…？”王一双手抱在胸前，一副愿闻其详地态度。
“让他们父女二人先叙旧，我想抽支烟，”朱九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包香烟，自顾自朝门外走去。
有不抽烟的女人在场，假借抽烟为由离开是最好的选择，懂行的人都称其为烟遁。
“陈叔、陈大小姐，容我先失陪一下，”王一朝父女二人礼貌一笑，紧跟朱九的步伐离开了房间。
“去吧！”
“嗯嗯！好～”
待到朱九与王一的身影完全消失，陈佳歆上前坐到了自己父亲身边。
“爸，最近事业可还顺心吗？”
“一切顺利，你好好上学，不用担心集团里的事儿！”
陈万天宠溺地揉了揉陈佳歆的脑袋，但是很快他便缩回了手。
自己女儿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用摸头来表达父爱也有些不合适了。
陈佳歆甜甜一笑，“爸，王一说他此次回国是您的意思，真的假的？”
陈万天微微一顿，而后重重叹了口气，“王一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果然！”陈佳歆笑容逐渐僵硬，”三年前我与白姨的约定，您是知道的。”
其实她也能想到，这件事情柏如霜一定会询问自己父亲的意见。说是询问，倒不如说吩咐更为贴切。
虽然她愿意为了自己父亲多付出一些什么，但是当亲自证实自己父亲并没有为此反对柏如霜的时候，她也会难受、会很难受……
这可是这世界上唯一深爱自己的人啊！
“歆儿…”这一句歆儿出口，陈万天像是瞬间苍老了很多，几根发丝由黑转白，皱纹凭空生起。
人的苍老只在一瞬。
“虽然王太太没有和我说什么，但是我能感觉到她想让你成为王一的另一半。我之所以没和你提过这件事，一来我觉得王一这个人还不错，二是因为我也担心重新过回以往那种衣不蔽体地日子。我是无所谓，可是我不想让你过苦日子。”
“我想让你开开心心一辈子，如果你对王一没感觉，我们明天就可以离开国内，爸偷偷在境外存了一笔钱，以后也饿不到咱们父女。”
“我不想东躲西藏了，而且王一对我真的很好很好，他不会辜负我的！”
两人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屁股下，沙发坐垫与靠背中间的缝隙中夹着一部手机，正保持着通话状态。
而且，陈万天所说的在境外存的那笔钱，实际上也受拂晓国际的掌控，许多集团内的高层都清楚陈万天的资金流向。
电话的另一头，王一正站在电梯口，眼神冷得几乎要冰封整个世界。
他不假思索地按下挂断键，将手机揣进兜里后“砰”得一拳砸在了电梯的开门按钮上。
“小一，你为什么要挂断？难道不想知道陈丫头和他父亲对于三年前那件事的真实看法吗？”
朱九不解。
“给我闭嘴！下楼！”
王一气得咬牙切齿，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愤怒过。
两人前后进入电梯，待王一按下大厅一楼的按钮后，电梯门缓缓关闭。
电梯刚关上，王一上前一把拎住了朱九的脖领子将他按在了门上，“陈叔父女的想法到底是我父母想知道还是你想知道？”
朱九猝不及防下被吓了一跳，他连忙握住王一的手腕说道：“你做什么？先放开我！”
“我说你刚才在顶楼为什么偷偷给我打电话，原来想偷听人家父女的对话。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她们的想法我一点儿都不好奇。我会用真心抚平陈大小姐之前所受的伤，不需要攻于心计，更不需要用什么手段，你给我听好了！”
两个精通手法的老千私底下做什么小动作，陈万天父女自是无法发觉。
“我这是为了你好！只有知道了陈万天与陈丫头的真实想法，你才能更好的应对。”
朱九话音刚落，王一挥起一拳直接砸了过去。
“砰”得一声这拳擦着朱九的耳根落到了电梯门上，竟然直接砸出了一个凹陷。
“应对？！”
感情与应对这两个词永远不兼容。
朱九倒抽一口凉气，这拳头假如落在自己面门上，自己指定被脑浆横飞。
王一脸上的愤怒掩去，继而失落地松开朱九的脖领退了两步，“我父亲、母亲、你还有集团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高层领导。你们非得把陈大小姐逼的恨我远离我才满意是吗？非得让我一无所有你们才开心是吗？”
“朱九你实话告诉我，你们这些人在我母亲的授意下促使我和陈大小姐相知相识相爱，是否只是为了让我体会一下失去挚爱的痛苦？”
电梯下降到了44层。
“没有的事儿小一，我只是想…”
“从我刚开始记事你们这些人就是这个样子，送给我一件件让我珍重喜爱的东西，然后再把这些东西一件件从我身边夺走，让我痛苦，让我难受。你们口口声声说将我视如己出，可你们好好想一想，这些年你们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王一嘶哑地打断了腾蛇的话语。
陈佳歆那日向王一吐露心声的时候，在她说上所予者自可取之的时候，王一没有反驳什么。
因为他对这八个字深有感触，他何尝不是如此呢…
电梯下降到了37层。
王一眼中满布血丝，若陈佳歆真的发现那部手机而对自己心生芥蒂，他保证将朱九大卸八块，扔河里喂鱼…
“我原以为我母亲是唯一一个置身事外的人，可是我没有想到，她竟然也和你们沆瀣一气。”
“真可笑，在她向我坦白当初的布局时我竟然会感动。我以为她不惜背负骂名也要将陈大小姐送到我身边，是想让我有个贤惠温柔的妻子，原来她是想给我更加刻骨铭心的疼痛…”
“够了！收起你的胡乱猜测，”朱九突然开口打断了王一，“大嫂绝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可是你的母亲！”
“我听鬼影说多年以前黑鸦曾去福利院领养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到底是腾蛇还是我？你们对腾蛇甚至好过对我，不！我和腾蛇甚至无法相提并论。”
王一气极，什么话都往外说。
电梯下降到了21层。
“什么？！”朱九胸口剧烈起伏，足以证明他此刻的愤怒，“小一你这个混蛋，你这话传到大哥和大嫂耳朵里他们得多伤心？”
腾蛇被领养回来的时候七八岁，那时王一还没出生，年龄都对不上。
王一确定自己现在在笑，“他们俩的亲生孩子肯定被你们藏起来了，你们口口声声说让我学习你们的本领，好应对以后的任何状况。其实你们的真实目的就是为了给他们的亲生孩子打掩护，而拿我当拂晓仇敌的活靶子。说不定那小子现在正在哪处灯红酒绿的地方潇洒呢！”
电梯在此刻降到了一层。
电梯门缓缓朝两侧展开，王一率先迈步走了出去，“虎毒尚不食子，谁舍得让自己的亲生骨肉从小到大受这么大的罪，现在想来我的猜测完全正确。”
“正确你大爷个蛋！”朱九气疯了，飞起一脚朝王一的屁股而去。
可是王一仅是侧身一闪便轻而易举地躲过了这一脚，朱九一个趔趄摔在地上来了个狗啃泥。
大厅此刻有不少人，纷纷投来了看戏的目光。但都离得很远，生怕波及到自己。
毕竟能来这里的都是有钱人，有钱人嘛都怕事。
“如果陈大小姐事后发现了这部手机，而这手机恰好与我保持通话状态。我们昔日的感情会一扫而空，她会从喜欢我变成讨厌我。从现在开始，若集团里的任何人谁再敢涉足我与陈大小姐的感情发展，谁就得死！”
朱九踉跄着爬了起来，“王一！我是在帮你！”
“你这是在害我！”
“陈大小姐还未从三年前的苦楚中走出来，你这么做无异于给她增添一道新的伤疤，”王一顿了顿，“或许这件事里面有我父母的意思，或许是他们想知道陈叔和陈大小姐对三年前那件事的看法，不过无论如何都不要再用这种手段了，不要让拂晓国际和下三滥这几个字挂钩，我丢不起这个人。”
“如果不能知道她的真实想法，你就永远无法确定她对你展现出来的态度是不是装的。”
王一满脸讥讽，“你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吗？是因为你们无时无刻都在骗人，所以害怕被骗，对任何事情都想要刨根问底。说句不孝的话，如果我父亲是创立拂晓国际后才认识的我母亲，她们两个一定走不到一起，我的母亲也不会像如今这样被你们这些人同化。”
朱九沉默了……
“你们觉得所有人都和你们一样以欺诈立身，总觉得所有异性接近你们都是为了利益，所以你们那么多人才遇不到属于自己的另一半一直单着。”
“你也看看你自己，这么大年纪了还没有家室，口中说着孑然一身而自由，可这与野狗何异？”
王一丢下这句话，转身走进了电梯。
朱九在原地愣了好久，才迈步走了进去。
……
“小一，你说的其实挺对的，我真得改一改了。”
电梯缓缓上升，朱九细若蚊蝇地声音响起，但他却没有因王一的辱骂而生气。
王一很是意外，他注意到对方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
“这件事难道真是你自己的意思？”
朱九点头，“是的。”
“这不重要，将我的话转达出去。还有不要将我刚才的气话告诉我的父母，不然…”王一话只说了一半。
让对方自己想后果，这样给予对方的压力才更大。
“我知道！”朱九点头，“但有一点，大嫂真的不像你刚才说的那样，你刚才的话有些过激。”
“怎可能不过激？在刚刚我险些永失吾爱。”
王一满面愁云，“晚上带着你的人，跟我出去做事，首先安排人调查一下楚郁的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