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五叔,不知这……是否可称之为延寿之法?”
当朱允熥把话题拉回了真正的主题上,他最后一句话落在朱橚的耳朵里,顿时如同一颗惊雷炸响!
朱橚微微愣住了片刻。
随后面上露出狂喜、跃跃欲试之色,激动的叹道:“若是能轻易治好伤寒、伤口腐败、乃至如狼似虎的瘟疫……可称之为延寿之法!”
他不得不承认。
从头到尾,一切说法都是有理有据,无懈可击。他也找不到任何破绽和缺陷。
他研究医道已经有些年头了。
深知大部分时候,病人最普遍的死法就是伤寒发热无治。
而每每发了瘟疫,更是大片大片的人死去。
若是此法可行。
如何算不得延寿??
这所谓的延寿之法,并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仙丹妙药,寻仙问道的说法,而是切切实实地从根本出发,从治好每一个病人出发,实现一种“普遍性延寿”!
“这便是朕成立医疗院,把你从开封宣到应天府来最重要的原因之一,朕要你带领医疗院,研究此道!”朱允熥说出了他真正的安排。
朱橚抿了抿嘴唇,咽了口唾沫。
随后退了几步从龙书案上绕了出来,站回了自己原先所在的位置,拱手深躬一礼,无比郑重地道:“微臣,领旨!愿为陛下效绵薄之力!”
“若是此法可行……当造福天下万民!陛下圣明!!”朱橚几乎是发自内心肺腑地,高高朗声道。
是的!!
允熥当为明君!!
他是真有法子,让大明皇朝所有百姓,有增长寿命的机会!而且在切切实实地为此筹谋。
反而是自己。
竟然一直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个人之身为念,防备着、猜忌着,只当自己这个侄儿容不下自己这个叔叔。
而以此来看,朱允熥之前让自己研究的课题……若是能完成“延寿”这一壮举,日后何尝会没有机会发表实践?
这从来就不是什么阴谋阳谋。
而是陛下在给天下臣民谋算罢了!
大明皇朝有如此君父,如何不能兴盛繁荣,成就盛世?
「我真该死啊!」
此刻,朱橚抬眸看了一眼朱允熥,心中顿时只剩下一阵浓厚的愧疚之意。
见朱橚面上的郑重和心悦诚服,朱允熥一颗心也微微一定,摆了摆手道:“这台显微镜,你便直接带回医疗院去,暂且先用着便是,虽然目前放大倍数还不太够,但也可用于初步的观察和微观体系的建立。”
“这……”
朱橚面上顿时露出一抹意外之色,能够将物体放大两百余倍的珍贵器物,就这么直接给他了?
不过他现在也算是知道了朱允熥真正的心思与用意,知道朱允熥并不是在挖坑什么的,便也不再推辞,拱手一礼:“微臣谢陛下赏赐!”
他万万没想到。
朱允熥不仅没有打他的主意,反而如此信任他,心中的愧疚之意顿时又多了一分。
与此同时,他也注意到朱允熥刚才的说辞,有些好奇地试探着询问道:“陛下方才说的是,「目前」放大倍数不够,意思是否是……这放大倍数还能再加?甚至微臣有可能可以亲眼观察到陛下所说的「微生物」?”
是的,他听朱允熥说的是,目前!
想到这里,他的呼吸都不由变得粗重了几分,看向朱允熥的目光之中带着一抹期待。
若是能真正看到那些微生物,研究对付之法自然也能事半功倍——这是旷世未有的青史留名之成就!
朱允熥不以为意地淡淡一笑。
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从技术上来说,你会有机会看到的,而且,朕还略知一些对付这些微生物的方法。只是还需要些时间。”
理论上来说。
光学显微镜最大的倍数可以达到两千倍。
只是由于分辨率的原因,目镜一般只能在十五倍以下,要达到这种倍数,就得在物镜的放大倍数上做努力了。
好在第一个凸透镜磨出来之后,凸透镜就算是有模板了。
往后大不了抓些人,照着他的模型专门给他磨玻璃便是,就是以这个时代人的知识水平,讲解光的折射这些原理可能费劲了一些罢了,但想必也都能克服。
听到朱允熥的肯定答复。
朱橚顿时激动得一张脸都有些微微发红起来:“若能看得到那些虚无缥缈之物,必是大有裨益!陛下能造出此物,当真可谓是天纵奇才!微臣敬服!”
这一句话,三分恭维,七分真意。
他也是发自内心觉得,能得出什么微生物的结论,而且居然还能造出来显微镜这种东西证实、观察……如何称不上天纵奇才!?
而这种东西被一个有行动力、有决断力的帝王发现、创造,更是普天之下所有百姓的福分!
“真正将此事施行下去,还得需要五叔和医疗院诸多名医出力才是。”朱允熥摸了摸鼻子,道,这段时间听旁人骂他骂多了,突然听到好话都有点不太习惯了。
“那微臣……”朱橚刚想请旨告退,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转而开口道:“陛下既有忧国忧民之心,有一事,微臣想斗胆提一提。”
朱允熥挑了挑眉,有些好奇:“何事?”
朱橚沉吟犹豫了片刻,这才开口道:“是最近朝野上下闹得沸沸扬扬的「煤运司」之事。”
他记得之前自己兴冲冲来给朱允熥送论文的时候,朱允熥说过发表论文的两个前提:百姓少死人,寿命提升。
原本他都觉得是天方夜谭,今日才知道,朱允熥是认真的,寿命的课题看似有了解法,朱橚便想到了另外一点:少死人。如此便自然而然想到了朱允熥最近做的事情。
现在他对朱允熥疑窦全消,算是和朱允熥交了心,心中更是已经真真正正把自己这个侄儿当做了大明的君父。
这才本着真心,来跟朱允熥提一提此事。
“呵,”听到朱橚的话,朱允熥轻笑了一声,不以为意地道:“五叔若是要说此事的话,那便不必再说了。车轱辘话,朕已经听得耳朵起茧子了,五叔,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