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听到雪雁如此言语,瞬间瞪大了双眸,满脸尽是难以置信之色,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见他呼吸急促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嘴唇微微颤抖着。
宝玉急切地转头望向一旁的紫鹃,声音略带嘶哑地问道:
“雪雁所言当真?
林妹妹竟被那王府驱赶而出?
数日前我才刚探望过她呀!”
此时的雪雁与紫鹃早已哭得如同泪人儿一般,不断顺着脸颊滑落。
两人一边抽泣着,一边哽咽着将湘云未满百日的儿子过世,湘云离开了,俩人才过来寻黛玉。
她们表示本以为能够弥补当初林黛玉在棺材里被偷走的遗憾,谁知道竟然遇上这样的事!
宝玉闻听至此,心中犹如遭受一记重锤,原本还算平静的面容刹那间变得惨白无比。
手中握着的勺子哐当一声掉落在桌上,而面前那美味佳肴此刻在他眼中亦如糟粕一般,再无半点吸引力。
他毫不犹豫地扔下手中的筷子,匆匆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几两碎银,随手丢给掌柜后,便如离弦之箭一般飞速朝外奔去。
紫鹃和雪雁见状,亦是连忙起身,顾不得擦拭脸上的泪痕,焦急万分地齐声喊道:
“二爷,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然而,回应她们的只有宝玉渐行渐远且带着愤怒的呼喊声:
“前往北静王府!
我定要当面问问他,我那妹妹究竟是杀了人、放了火,还是触犯了天条!
竟要两一个怀孕的妇人赶出王府!”
话音未落,宝玉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紫鹃和雪雁只得紧紧跟在宝玉身后,三人焦急的往北静王府赶去。
……
那天,黛玉离府后,由于天色已晚,大福晋便将小玲和小婉关进了暗房。
于是,采莲领命而行,很快就将两人悄悄带到暗房。
次日午后,大福晋百无聊赖间突然想起了那两个被关押的丫鬟。
她心生一念,如果她们二人跟自己合作的话,那可以断绝了王爷对那个贱人的所有念想!
想到这里,大福晋决定亲自前去查看一番。
于是,她轻手轻脚地带着采莲,悄悄地走进了那间暗房。
所谓暗房,如其名所示,隐匿于大福晋所居住房屋的屋后角落里。
那是一排低矮的屋子,终日笼罩在阴影之中,难见一丝阳光。
由于地处隐蔽,若非大福晋身边亲近之人,极少有人知晓此处的存在。
进入暗房,一股潮湿、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不禁打个寒颤。
屋内光线昏暗,只能依稀看清四周简陋的摆设。
大福晋心中暗自思忖着:
“哼,这会儿那个贱人总算被赶出府去了,看她们还如何嚣张得意!”
跟在一旁的采莲,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怜悯之情。
她轻轻拉住大福晋的袖口,压低声音问道:
“大福晋,您瞧她们这般可怜模样。
虽说那玉福晋确实可气,但能否网开一面,饶恕小玲和小婉呢?”
大福晋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吞吞地点点头。
轻声回应道:
“罢了,只要她们能够乖乖听话,本福晋自然也不会过于为难她们的。”
说罢,她又深深地望了一眼那两个瑟缩在角落中的身影,往前走。
大福晋那身着华丽锦袍拖在暗房潮湿的地面上,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身姿婀娜地轻轻扶着采莲那的小手。
采莲则小心翼翼地提着一盏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煤油灯,照亮前方昏暗而深邃的道路。
两人脚步轻盈缓慢,缓缓向着那间阴森恐怖的暗房深处走去。
再看那暗房中,小玲和小婉如同两只待宰的羔羊般被高高吊起,紧紧捆绑在冰冷坚硬的架子之上。
经过整整一上午嬷嬷们惨无人道的折磨,此刻的她们已然面目全非、狼狈不堪。
只见小玲原本白皙娇嫩的脸蛋儿上,赫然出现了几道触目惊心的深深血印,宛如狰狞可怖的蜈蚣攀爬其上。
她那一头如瀑布般柔顺亮丽的秀发此时也变得凌乱不堪,胡乱披散着,遮住了半张憔悴苍白的面容。
然而,当她透过那蓬乱的发丝瞥见大福晋正领着采莲徐徐走来时,尽管身体早已疲惫至极,但眼神中仍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
紧接着,她迅速用眼角余光向身旁同样遭受拷打的小婉使了个眼色。
小婉心领神会,顿时强打精神,心中暗自思忖:
一定要打起精神来,大福晋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无论如何都绝不能给黛玉丢人!
大福晋徐徐地朝着小玲和小婉所在之处走来。
当她终于走到两人身旁时,先是微微驻足,然后轻轻地投去一瞥目光。
那眼神虽然看似轻描淡写,但其中却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威严和深意。
站在一旁的采莲见状,立刻心领神会地转身呼唤不远处的嬷嬷们。
这些嬷嬷们昨夜可是好生折腾了小玲和小婉整整一宿啊!
此时的她们正躲在后头的角落里打着盹儿呢,一个个半闭着双眼,身子还时不时地晃动一下,仿佛随时都会睡过去似的。
然而,就在采莲的呼喊声响起的瞬间,原本还昏昏欲睡的嬷嬷们像是突然被惊醒了一样。
她们猛地睁开眼睛,脸上露出一丝惶恐之色。
待看清来人竟是大福晋的丫头采莲后,这群嬷嬷们顿时变得紧张起来,采莲告诉她们大福晋来了!
她们犹如迎来了尊贵无比的客人一般。
只见她们匆忙将手中拿着的东西丢进水盆里,然后双手用力地搓洗着,似乎想要把手上沾染的所有污垢都清洗干净。
洗完之后,她们又小心翼翼地整理起自己身上那件略显粗糙的粗布衣衫,生怕有一丝褶皱影响到形象。
最后,嬷嬷们才满脸堆笑、毕恭毕敬地跟随着采莲一同向大福晋走去。
大福晋淡淡说道:“嬷嬷们快将她们二人放下来!”
一个年纪稍长一些、自认为有些脸面的嬷嬷见状,立刻气势汹汹地冲着那些人高声喊道:
“听见没有,快点把这两个丫头给放下来!”
喊完这句话后,她脸上瞬间堆满谄媚的笑容,忙不迭地转向大福晋,语气讨好地说道:
“哎呀呀,大福晋您怎么亲自过来啦?
这点小事让采莲姑娘过来传个话就行了嘛!
哪用得着您亲自跑一趟呢?”
大福晋面无表情地看着小婉她们被缓缓放了下来。
她神情淡漠地对着那些嬷嬷们挥挥手,轻声说道:
“行了,你们都下去歇着吧。”
得到命令的嬷嬷们如蒙大赦一般,纷纷行礼告退。
很快,这间光线昏暗的暗房中就只剩下大福晋以及黛玉的那俩丫头,当然,还有一直陪侍在侧的采莲。
大福晋那双美丽却透着寒意的眼眸紧紧盯着面前的两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地足足盯了好一会儿。
半晌过后,她终于伸出一只手轻轻托起自己精致的下巴,慢条斯理地开口道:
“怎么样?
你们两个要不要考虑跟我合作?
只要这件事情能成,我可以保证让你们平平安安地活着走出王府。”
听到这话,小玲和小婉不由得对视了一眼,两人几乎同时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大福晋,卖主求荣的事我们是不会干的!
如果您是想让我们出卖自己的主子,那倒不如现在就直接把我们两个人杀掉算了!”
说罢,只见小玲和小婉紧紧地闭上了双眼,缓缓地向前伸出了自己那双纤细的双手。
她们的模样就好似即将奔赴刑场的义士一般,大义凛然,毫无畏惧之色。
而此时站在一旁的大福晋见状,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她瞪大了眼睛,怒气冲冲地朝着尚未走远的嬷嬷们大声呼喊起来:
“许嬷嬷,你们快给我回来!
把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给我吊起来!
我要让你们好好地伺候伺候她们!”
大福晋说完,便想着今儿天气挺好,一会带着鸿锦出来看看院子里的活物。
眼见小玲和小婉不识抬举,便带着采莲,对着嬷嬷们大喊:“好好问候问候这俩丫头!”便快速的离开了这里。
……
这边宝玉和紫鹃她们一个时辰后就来到了北静王府门口。
只见宝玉怒气冲冲的看着门上的匾额,他横冲直撞就要往里走,不料却被门口大侍卫拦下。
宝玉瞬间怒了,他大声喊道:“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我是贾府的二爷,同你们王爷是世交!”
不料那侍卫满脸不耐烦的说:“二爷您别见怪,上面吩咐了,绝不许您踏入王府半步!”
宝玉正要发火,紫鹃和雪雁生怕宝玉吃亏,急忙在后面拽着他的衣角。
这会子大福晋正抱着鸿锦,于前院悠然地看那雪白雪白的头上像带着一顶红帽子的丹顶鹤。
正当大福晋轻轻的告诉鸿锦这是鹤时,一阵嘈杂之声忽然从门口传来,声音越来越大,扰得人心烦意乱。
大福晋眉头微皱,让奶娘抱走孩子,心中暗想:
“何人在此喧哗?竟如此不懂规矩!”
于是便让采莲前去门口看看到底怎么了。
不多时,采莲匆匆赶回,神色慌张地向大福晋禀报说是贾府的宝二爷正在门外吵闹不休,非要进来不可。
大福晋一听,不禁心中一惊,暗忖道:“好个不知廉耻的东西,原来是奸夫找上门来了!”
想到此处,她冷哼一声,迈步朝着门口走去。
待到近前,大福晋定睛一瞧,果然见到贾宝玉正站在门前,一脸焦急之色。
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开口说道: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贾府的宝二爷啊!
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王府来了?莫不是专程来看望你的林妹妹?
可惜呀,她今儿个可不在这里,您怕是要白跑一趟喽!”
宝玉听了这话,心中不由得一沉。
他抬头望向大福晋,只见她面带嘲讽,眼中尽是不屑之意。
不知为何,以往他总觉得这位北静王爷的大福晋端庄娴静。
但此时此刻,他却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莫非林妹妹的离去与她有所关联?
说不定正是因为她在背后挑唆,才致使王爷将怀孕的黛玉驱赶出府。
想到这里,宝玉的脸色愈发阴沉下来,他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冷冷地说道:
“福晋,还请您行个方便,带我去见见王爷吧!”
然而,大福晋又岂会轻易答应他的请求?
只见她轻轻摇了摇头,慢条斯理地回应道:“宝二爷说笑了,王爷日理万机,哪有时间见您呐?
再说了,您这样冒冒失失地闯进来,若是惊扰了王爷,这个责任谁担得起呀?
所以呀,还是请您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而宝玉突然面色阴沉地缓缓将手伸进衣袖之中,随后竟从中掏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那匕首在阳光下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芒。
宝玉轻轻地用手指摩挲着它锋利的刃口。
就这样过了半晌,宝玉突然抬起头来,眼神冷漠如冰,嘴角挂着一抹让人不寒而栗的冷笑,直直地看向大福晋。
宝玉开口说道:“既然福晋执意不肯让宝玉进去,那就休怪我手下无情了!”
大福晋闻言,心中猛地一震,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她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宝玉竟然会如此决绝,甚至不惜以死相逼。
大福晋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但最终还是咬咬牙,无奈地挥挥手示意下人放行。
得到允许后的宝玉丝毫没有耽搁,他迅速伸手一把拽住身旁的紫鹃和雪雁,三人如同快步朝着王爷的书房奔去。
此时的王爷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了。
在这段时间里,他始终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亲朋好友前来拜年,一律被拒之门外。
其实,王爷此刻的内心早已濒临崩溃的边缘。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一直以来对黛玉百般呵护、宠爱有加,视若珍宝,可她为何却要背着自己与宝玉私通?
兰馨的那封信将王爷的心里的防线彻底击倒了!
这个问题就像一根尖锐的刺,深深地扎进了王爷的心头,令他痛苦不堪,无法释怀。
所以,大福晋私自打发了黛玉,王爷是不知道的。
宝玉抬眼瞧见书房门口空无一人,连小路子也不见踪影。
只见他眉头微皱,随即毫不犹豫地伸出右手,卯足了力气朝着那扇紧闭的门扉狠狠砸去。
“砰砰砰!”
一阵急促而响亮的敲门声骤然响起。
然而,尽管宝玉如此卖力地敲打,过了好一会儿,屋内却依旧毫无动静,安静得就好似里面根本没人存在似的。
一旁的紫鹃和雪雁见状,不由心头一紧。
两人也想问个明白,明明是他北静王府偷了棺材里的大小姐,如今怎的厌弃她了!
自己从小服侍的林姑娘绝不是朝秦慕楚的人!
宝玉见此情形,心中不禁有些恼火,但他并未就此放弃。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抬起头来,再次举起右手,用尽全身力气连续重重地敲击起房门来。
每一下撞击都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同时还夹杂着宝玉焦急的呼喊声:“开门啊!快开门!”
“北静王爷,宝玉知道你在房里,快开门!
你告诉我,凭什么将我林妹妹打发走了!
你若是个男人,就别当缩头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