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朴宗众位长老在日月殿征求过祖神的意见,经过一番商讨之后,宗门内划分出了一座峰,赠与晏长熹,自此之后,晏长熹与晏知行便在古朴宗开启了修行之旅。
在这之后,晏长熹与晏诉的关系降至冰点,再没有见过面。
——
晏羲和的灵魂脱离躯体飘在空中,静悄悄地注视着发生的所有。
从被翁意礼二人放到那间小院的时候开始,到他们与沈华、晏修争执、再到晏长熹与沈映湫经历的一切,晏羲和全部看在眼里。
天地间只见乌云迢递,暮霭苍茫,河水裹着泥沙,兀自在声声猿叫中向东流去,不知尽头。
晏羲和视线定格在河水波澜,须臾片刻,眼前一片混沌,在睁开眼时,她来到了“前世”,记忆里那个没有灵力的世界。
她带着记忆重新体会了一遍那段人生。
晏羲和内心深处是渴望父母的爱的,但很可惜,这里的两个人,并非是沈华和晏修。
她终究是得不到他们的爱,现在,她也不屑于得到他们的爱。
晏羲和这一次,心心念念的都是沈映湫。她是祖母,也是奶奶。
“奶奶!”晏羲和站在村头,朝那个拎着不少重物的女人喊着。
前世她永远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看到了;但今次不同以往,晏羲和第一次在她的脸上,见到了和蔼一说。
“阿忧,慢点跑。”
只一句,晏羲和便知道,她是沈映湫。
晏羲和扑到她的怀里,说什么也不肯抬头,沈映湫只好将手里的东西放到地上,抱了抱她。
在原地站了好一会,直到住在附近的村民渐渐出来走动,晏羲和才松开抱着沈映湫的手,小小的身躯不甘示弱咬着牙帮她一起拎着东西回家。
到家关上门,二人相顾无言。
晏羲和其实有无数个问题想问,但她突然不知怎么开口。
沈映湫看穿了她的一丝窘迫,便贴心道:“来,到这来坐。”
她将晏羲和放到了自己的腿上,紧紧抱着。
晏羲和耳朵靠在她的身上,声音忽远忽近,听见她说道:“阿忧,好久不见。”
[小曦儿,好久不见。]
晏羲和仰头看着她,认真道:“祖母,好久不见。”
沈映湫脸上扬起一抹自豪的笑,不愧是她的外孙女。
晏羲和语气试探,漂亮的眼眸里满是期待,“祖母,您一直是您吗?”
很久之前在生活里照顾她,在学业上督促她的严厉的老太太,都是你吗?
沈映湫嗓音沉稳道:“是我,都是我。”
她抱着晏羲和,一晃一晃地娓娓道来,“那时候,你并无记忆,我也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告诉你再多,也没有意义。祖母那时候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一定一定要将你培养成一个能独当一面的人。”
“祖母很开心,你做到了。”
晏羲和眼不眨地盯着她道:“祖母是何时知晓我是我的?”
沈映湫说道:“芍秋院,见你的第一面。”
“第一面?”
“嗯。”
沈映湫波澜不惊的语气看似风平浪静,却压抑着汹涌的暗流。“这只是回忆,是你记忆深处的回忆。”
而她不过是当年逝世时恳求九川河畔的九川主,让她在晏羲和长大成人后,想再见她一面,想亲口和她说声抱歉。
“小曦儿,祖母很对不起你,同你祖父做出了一个伤害你的决定,害得你颠沛流离十年。”沈映湫道。
晏羲和摇摇头,说道:“祖母,可您一直也在陪着我,那段时间我虽然会伤心难过,但每次只要我一见到您,伤心什么的都会烟消云散。所以我特别珍惜和您在一起的时光。”
沈映湫轻轻抚摸着晏羲和的脑袋,眼角忍不住湿润,她很贴心。
沈映湫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得知这里的人命数不过短短百年时,有些许惊讶。碍于种种原因,即使她很想在某些地方补偿晏羲和,大多时候都是徒劳无功的。
那时候的她年纪轻轻逝世,即便沈映湫知道,那是她的血脉融合完成,但还是会忍不住伤感。
二十年的人生,对她其实很漫长。
尤其这段人生中的三分之二都充满了戾气,她过得尤其艰难,哪有她口中说的那般轻松。
晏羲和仰头看了一瞬,又垂眸。她并不觉得自己长成了沈映湫期待的模样,但她从不后悔,她就是她。
“祖母,我听祖父说过重明鸟一族对碧落天来说极为重要,真的是这样吗?”
沈映湫声音清冷冷得如山泉流动,眼角眉梢都是浅浅的笑意。“在黎明百姓心里很重要,因为曾经的重明鸟将他们从苦难中拉出来,故重明鸟便被奉为神明。”
“可是祖母,我们和他们是一样的,人一旦被吹嘘成救世主,身上哪怕有一点点缺处,都会被无限放大。若是我们有朝一日撑不住,只怕他们昨日如何崇敬,今日我们便会被如何谩骂。”晏羲和道。
沈映湫摇摇头道:“小曦儿,你有两个误点。”
“祖母,您请讲。”晏羲和歪头看着她道。
沈映湫声线清润,说话时语速不急不缓,温柔至极,“人固然自私,但也善良。先祖当年止住战火后,便以神灭行销,归于天际,那时的碧落天犹如烈域。若非当时的人齐心协力,互帮互助,碧落天才得以有如今这般盛况。”
“所以曦儿,没有人是平白得了好处,我们救他们,亦是在救自己。”
“小曦儿,我知道你祖父介意于你的眼睛,你虽然嘴上不说,但祖母知道,你心里也难受。”
晏羲和这时候开口道:“祖母,您也想说,我擅自离岛是错误的吗?”
沈映湫随意地捏了捏她的耳垂道:“小瞧你祖母了不是?你姑母当年要离开,我可是举双手赞成的,只是……”
沈映湫停顿后再开口道:“你自小与长熹亲近,自然就有与她相似的地方。”
“祖母想告诉你,你做的很好。”
她看着晏羲和的眼睛,轻轻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