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静观小筑的书房之中,四周静谧得仿佛时间都已凝固。
向晚舟静静地站立着,一言不发地将随身携带的账册拿出来,然后轻轻地放置在了江预身前的书案上。
江预面沉似水,缓缓伸出右手,动作沉稳而有力地拿起最上面的一本账册,开始逐页翻阅起来。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在流逝,他的眉头渐渐紧蹙,原本舒展的额头之上像是被乌云笼罩一般,阴沉得让人有些心悸。
他握着账册的手指也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那双平日里犹如火炬般明亮锐利的眼眸此刻竟变得如同深海中被风暴搅动的海水一般,波涛汹涌、深不见底。
站在一旁的向晚舟始终全神贯注地凝视着江预的一举一动,当看到他手中的第一本账册即将翻完时,她迅速又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二本账册,轻轻递到江预手边。
就这样,江预聚精会神地将一本接一本的账册仔细阅读完毕。
直到最后一本账册也被他合上并稳稳地放置于桌面之上后,他才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语气沉重地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坚信是那萧政暗中设计陷害了我的姑父,可万万没有想到,这背后真正的幕后黑手竟然是那王永。”
听到这话,向晚舟的目光移至江预身上,眼中满是关切与疑问。只见她轻声问道:“那么如今有了这些账本作为证据,是不是就足以替林将军洗清冤屈、平反昭雪了呢?”
然而,江预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眼神坚定地看着向晚舟,缓声道:“远远不够啊!”
向晚舟听闻此言,凝视着江预,脸上流露出一抹疑惑不解的神情,她迫不及待地追问道:“难不成你是担忧那王永会将所有的罪责统统推诿到韩庚和陈寅二人身上么?”
江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然后轻点了一下头,表示认同道:“正是如此。王永此人向来以清正廉洁、一心为国的形象示人,深受陛下的信赖与器重。然而,这不过是他精心伪装出来的表象罢了,实际上他就如同一条隐匿至深的毒蛇,阴险狡诈至极。倘若我们无法一举击中其要害,置之于死地,那么一旦让他有喘息之机,他势必会疯狂反扑,届时咱们将会陷入更为艰难的被动局面之中!”
向晚舟闻言,立刻连连点头应道:“原来如此。想当年,莫非你也曾苦苦寻觅过这些账本么?”
江预深深地叹息一声,感慨万千地道:“那时的我几乎将整个信州知府衙门都翻了个底朝天,搜寻了好几遍,都不见踪影。加上西塞事态紧急,只能作罢。可谁能料到那些至关重要的账本竟然就藏匿于自家门口呢?真是造化弄人呐!”
向晚舟那弯弯的秀眉微微皱起,如同一弯新月被轻云遮住了些许光芒,她声音轻柔的说道:“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先前咱们在韩庚那里所发现的那几份阴书?”
江预闻听此言,身形猛地一转,仿佛一阵旋风般迅速转过身来。
他那双深邃而锐利的眼眸,宛如两道闪电直直地射向向晚舟的面庞之上,毫不犹豫地回应道:“自然是记得清清楚楚的!那些阴书可是关系重大。只可惜……唉,剩下的那最后一份阴书,任凭我如何绞尽脑汁、费尽心思,在王永的府邸以及萧政府上反反复复地仔细找寻,几乎将每一个角落都翻遍了,最终却仍旧是一无所获。”
向晚舟伸出一只细手,轻轻地敲击着面前的桌面,发出一声声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
随着这声声敲击,她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说王永乃是萧政的人,可既然如此,那为何王永要背着萧政私下进行那些不为人知的交易呢?难道说,他们之间已经产生了嫌隙,彼此离心离德不成?”
江预缓缓地坐了下来,他的动作从容,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凝重之色。
只见他稍作思索后,方才开口答道:“王永与萧政之间确实存在着一些暗中的往来,然而他们一直以来都小心翼翼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就目前我们所掌握的情况来看,尚无确凿的证据能够证明王永已经卷入到谋反的阴谋之中。不过,此事也绝不能掉以轻心,还需进一步深入调查才行。”
向晚舟听闻此言,原本正轻轻敲击着桌面的手指戛然而止。
她微微皱起眉头,沉声道:“照此情形来看,这王永当真是狡诈多端、阴险至极啊!此外,那盘踞于矿洞内的流山土匪已然全体出动,现今皆藏匿于萧政新近修筑而成的府邸之中。再有,与王永暗中交易的那位戴着面具之人,则落脚于城郊的一座废弃院落之内。”
江预一边用手指缓缓地摩挲着下巴,一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如此说来,萧政和成王一伙显然已按捺不住有所动作了。”
向晚舟将目光投向江预,眼中满含期待地问道:“想必对于如何应对萧政,你心中早已有了成算?”
江预迎上向晚舟的视线,微笑着回应道:“不错,针对萧政,我已然有了完备的应对之策。只不过,要想对付王永这个老狐狸,着实令我感到有些棘手!”
就在这时,向晚舟像是突然忆起了什么重要之事一般,连忙开口说道:“对了!清婉的父亲临终之前曾告知于我,他在流山的某个山洞内暗藏了一些关乎林将军的物件。依你之见,这些物品是否有可能成为致王永于死地的关键所在呢?”
江预闻听此言,他那原本深邃如潭水般平静的双眸之中,竟宛如瞬间被点燃一般,猛地燃起了一抹耀眼的亮光。
只见江预微微皱起眉头,稍作沉吟之后,才缓缓开口说道:“如此看来,这件事情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复杂和棘手。为了彻底查清真相,我势必要亲自前往流山走一遭了!”他的语气坚定而果断,仿佛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去揭开那个隐藏在深处的秘密。
此时,一直静静地站在一旁的向晚舟也不禁把目光投向了江预。她那双美丽动人的眼眸里,透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沉默片刻后,向晚舟轻声说道:“如今之计,确实只有尽快找到能够让王永毙命的确凿证据,我们才有机会将那些隐藏在幕后的敌人一网打尽。只是……不知道肖隽那边进展如何了?”说着,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江预闻言,转头看向了窗外那片漆黑的夜色。微弱的月光洒落在窗前,模糊的映照出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庞。
过了一会儿,他才转过头来对着向晚舟说道:“希望他们一切都能顺利吧。龙儿,时间不早了,今晚你也累了一天,还是早点回房歇息吧。”说完,他温柔地笑了笑。
向晚舟慢慢地站起身来,深深地看了江预一眼,似乎想要从他的眼神中捕捉到更多的信息。
然而,最终她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只是默默地转身,然后径直朝着书房门口走去。
当她走到门口时,脚步略微停顿了一下,但很快便再次迈开步伐,消失在了门外。随着房门轻轻合上,整个书房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远在信州的肖隽,一直在忙碌着。他多次让林远去知府衙门和于通的府上寻找丢失的账本,可是林远都是无功而返。
最后一次,在夜探于府时,不小心被于通府上的家丁发现,已经引起了于通的警觉。
肖隽甚至目前还不是暴露身份的时候,他干脆让林远和路虎潜进流山土匪们居住的山洞里仔细搜寻。
可是,放林远和路虎潜入山洞时,发现这些土匪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山洞,不知了去向。
这让林远和路虎十分疑惑,因为即使土匪们去矿场干活,也会留一些守在山洞。不过,情况紧急,容不得他们多想。于是,他们两人空空的山洞里仔细搜寻着。
功夫还是不负有心人,在他们细心的寻找下,他们发现了很多与萧政来往的信件。除此之外,竟然还有与王永来往的密函。
林远和路虎将这些信件揣在胸前,然后悄悄来到了矿场。他们在矿场,也没有发现那一群流山土匪的踪影。
矿场上,工人们继续干着活。这些工人身边,有拿着鞭子监工的护卫。这些护卫凶狠无比,只要是哪一位工人慢一些,上去就是一顿鞭子伺候。
林远和路虎是看在眼里,熊熊的怒火藏在心里。既然这里开矿多年,还有兵器制造,一定会有账册的记录。
林远和路虎悄悄摸到几个工棚里面,挨个工棚挨个工棚的寻找,看看能不能找到想要的账本。可是他们几经翻找,依然没有收获。于是,他们赶紧回到城里。
林远和路虎,顾不得休息,便又来到了信州粮仓。
他们还没有靠近粮仓,发现赛都正在与于通进行交易。
一袋一袋的粮食和一箱一箱兵器,正在被装上车。大概过了一个时辰,赛都留下一个箱子,便满意的离开了。
于通看着眼前的箱子,走到近旁并打开箱子。随着箱子盖子的开启,箱子里面发出了明亮的光。
于通弯腰拿起一颗夜明珠,整个仓库都亮堂了起来。于通真是满意极了,旋即一挥手,他的手下将箱子一盖,抬起箱子里就离开了仓库。
于通环视了一周,也转身离开了。待到于通离开以后,林远和路虎摸进仓库。他们看着所剩无几的仓库,涌起一阵又一阵怒涛。
他们带着怒涛仔细查看仓库每个隐秘之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林远在挪动脚步时,突然发现脚下的一块地砖是松动的。他连忙蹲下仔细查看,发现地砖周围有缝隙。
他用手轻轻的摸了摸地砖,然后拿起移开砖,发现下面放着一个匣子。
此时的路虎的看到了林远发现,赶紧来到林远的身边蹲下。
两人相视一眼,就合力轻轻将匣子拿出来。他们打开一看,发现都是一本一本的账册。
两人难掩兴奋之色,赶紧带匣子离开。
哪里知道,在离开时,路虎不小心弄出了声响。两人见势不妙,赶紧逃走。
声响惊动了看守仓库的人,六七个看守仓库的人闻声赶来,追上林远和路虎,堵住了林远和路虎的去路。
林远和路虎无奈,只能跟守卫打斗起来。这些守卫,真是不弱,都是有真本事在身的。路虎被踹了两脚,倒在地上。
虽然路虎的武功不算很好,但是林远武功却了得。没过多久,这些守卫的倒在了地上。
林远赶紧带路虎离开了仓库,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在兴隆客栈的天字号房间中,因为林远和路虎还未归来,他焦急万分,肖隽来回踱步,右手里合起的扇子不停的敲打着额头。
突然,两道黑影从窗户溜了进来,肖隽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林远赶紧走到肖隽面前,打开匣子。肖隽看了一眼肖隽,“掌柜的,这些是在仓库里找到的,你过过目。”
肖隽赶紧拿起账本,一本一本翻开看了起来。这些账本记录的都是信州历任知府开矿所得的银钱以及一些朝中大臣的分赃明细。
另外,还有一些账册箱子记录着于通跟北疆人交易的明细以及银钱的去向。
肖隽发现,这些银钱的大多落入了王永的腰包。
那个一心为国清正廉明的王永,竟然是如此贪得无厌之人。为了钱财,竟然不顾百姓和大越利益,公然违抗大越法令,私自开矿,同北疆人进行生意往来。
肖隽想到这里,脸上本来是因为找到账册而兴奋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他喷怒的说道:“竟然是沽名钓誉之徒!”
路虎听到这么愤怒的话,走到肖隽身边,“掌柜,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肖隽看了一下路虎,再看着林远,“林大哥,账本丢失,于通一定会连夜寻找。你赶紧带着账本连夜出城,保护好账本!”
路虎反应快捷,赶紧把账本包起来。
林远看着肖隽,“如果于通查到你们头上,你们处境就危险了!”
肖隽看着路虎手中的账本,“现在,账本为重,林大哥,无论如何,你都要保护好他!”
路虎把包好的账本递给林远,“你路上小心!”
林远接过包裹,“你在城外的山洞等你们!”
肖隽看着林远,“趁夜快走!”
林远看着肖隽和路虎点了点头,然后从窗户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