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这一日,司言处理完定州事情,快马加鞭,回到上京。
南下平定叛乱的大队人马,随后跟着有序撤退。
上京城南门,左卫府将军凌墨翰亲自候在此处。
见着远处一队飞马驰来,不由迎接上前。
“宫中情况如何?”司言问道。
凌墨翰有条不紊道:“宫中有太子坐镇,一切安稳,陛下已到弥留之际,一直在等你回来,司伯伯和安王三日前便已候在宫中,太子殿下一直守在陛下跟前。”
“英王情况如何?”司言问道。
“英王被陛下召见了一次,而后哭着回了英王府,再无任何动静。”
司言下令道:“你带兵进宫,护卫宫中安全。”
“是。”
皇宫禁军先前出了事,禁军统领甘厉叛变,让整个皇宫禁军损失近半。
虽然副统领韩虎忠心耿耿,且已升为正统领,但最为稳妥的,还是凌墨翰手下左卫府的人。
司言火速进宫,过了朱雀大门,往皇帝寝宫而去。
宫中气氛庄严肃穆,宫女内侍走路都小心许多,似乎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快要不行了。
禁军统领韩虎早已在宫门口迎接,一见司言便迎上前来:“大人,陛下在宫中已等候你多时。”
“嗯。”司言点了点头,大步往宫里而去。
皇帝寝宫门外,禁军已经森严护卫起来。
“陛下,司言大人到了。”
古圆在门口通报一声,将司言引入大殿。
皇帝寝宫里,太子、司正轩、安王、皇后和刘贤妃几人皆在。
几人双目通红,显是已经哭过了。
司正轩见着女儿安然无恙,一颗悬着的心不由放下来。
但想到皇帝,又不禁眉头紧皱,陛下撑着一口气要见言儿,不知所为何事?
“司……司言……”皇帝艰难地喊了一声,睁大眼睛朝门口看来。
司言走到皇帝面前,只见昔日身体发福的皇帝,如今已是瘦骨嶙峋。
他眼珠突起,眼窝深陷,颧骨尽显,头发更是白了许多,又干又柴。
他整个人如同一棵干枯的老树,生命即将枯竭。
司言对着皇帝行礼:“臣司言,参见陛下。”
皇帝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他目光紧紧盯着司言:“朕已让人拟了圣旨,将你赐婚给太子,你可愿意?”
祁子煜一听皇帝提起此事,连忙插话:“父皇,阿言刚刚回朝,还是先说要事……”
“这就是最大的要事。”皇帝紧咬牙关,看向眼前女子,“司言,朕要看着你点头,不然,朕死不瞑目。”
他本来想等着煜儿和司言成婚,可是等不到了。
他只要一想到自己这一生,竟然如此昏庸,就感觉透不过气来。
他怎么也想不到,他最为喜爱和器重的皇子,竟然是北芒国野种。
他宠爱二十余年的贵妃,竟是祸国殃民的妖妃。
而他信任和重用的丞相,更是通敌叛国。
他没有颜面再活在这世上,更无颜到地下面见列祖列宗,他会成为大宣历史上最为耻辱的皇帝。
“司言?”皇帝看着床前默然不语的女子,瞪大着一双眼睛,“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陛下。”司言目光轻轻看着皇帝,“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皇帝寝宫一片寂静,谁也没有说话。
皇帝大口喘着气,怒目盯着司言:“你敢违逆朕?”
祁子煜眼见皇帝动怒,不禁开口:“父皇,不是阿言不愿意,是儿臣不愿意,儿臣心仪之人,不是阿言……”
“住口!”皇帝怒喝一声,眼泪从眼角掉落下来。
他用尽力气,逼视着司言:“司言,你欺负朕瘫了是不是?你欺负朕的话现在不管用了?”
司言轻轻垂下眸光:“陛下,太子是君,司言是臣,我们君臣合力,大宣定能国泰民安,繁荣昌盛。”
她轻轻顿了一下,“至于司言所爱,另有其人。”
“燕龙弈,是吗?”皇帝不甘心地问道。
“是。”司言开口。
皇帝瞪着一双可怕的眼睛,他就知道司言和燕龙弈有问题。
他当时就不应该解除司言和煜儿的婚约……
皇帝嘴唇颤动,语气发狠:“司言,你若不嫁给太子,便只有死,两条路,你自己选择一条。”
祁子煜扑在皇帝床头:“父皇,阿言刚刚平定十几万叛军,您不能这么对阿言啊……”
皇帝缓缓闭了闭眼,太子这是被司言给吃得死死的了。
他真不敢想象,这大宣的江山,日后会不会落到司言手上?
“她不想死,就得嫁。”皇帝咬牙切齿,沉沉下令,“来人,将司言拿下。”
韩虎听到命令,不禁愣住,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谁也不许。”祁子煜转过身来,对着韩虎命令道。
“煜儿!”皇帝痛心疾首。
祁子煜看着床上皇帝:“父皇,儿臣的事情,您就不要操心了,儿臣心里有数,叛乱刚被平定,阿言身为一品女官,又是大将军,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皇帝梗着脖子道:“煜儿,你是想气死父皇吗?咳咳咳……”
皇帝咳嗽两声,一张惨白的老脸瞬间涨得通红。
祁子煜默了一下,语重心长道:“父皇,强扭的瓜不甜,求父皇不要毁了儿臣和阿言之间的情意。”
皇帝眼角流下两行老泪,祁子煜拿起帕子,替他擦了擦。
祁子煜回眸看向大殿内众人:“司徒大人,安王叔,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守着父皇便好。”
“是,太子。”司正轩和祁广安纷纷退了下去。
众人都已看出,如今这宫里,已是太子说了算。
祁子煜看向皇后和刘贤妃:“母后,贤妃娘娘,你们也累了几日了,先回去吧。”
皇后看了祁子煜一眼,神色柔和道:“母后昨日已经休息过了,倒是你,在这里守着你父皇三日三夜了,你先回去歇着吧。”
祁子煜态度坚决道:“母后,还是儿臣守着父皇。”
“也好。”皇后点了点头,和刘贤妃一起退了下去。
祁子煜抬眸看向司言:“阿言,你也回去休息,宫中有我。”
“好。”司言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司言刚刚走出皇宫,皇帝驾崩的丧钟便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