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眼刀扫到月娘脸上,有一丝丝惊讶。
姜国公爷和姜云潇则到曹瑾身后,像两堵墙一样。
还有好多前厅的小郎君都跟进来看戏。
曹瑾似乎也不打算给几人面子:“已经闹到这一步,就不单是闺门秘事了,正巧肖大人今日也在,便烦请他来断这个案吧。”
这肖大人便是如今京都的御史中丞大人——肖业,现下专司京都刑狱之事,是个铁面无私的性子。
肖业约摸五十来岁,脸上胡须丛生,一双眼睛却是格外凛冽,此时正从人群中走出来。
走到曹瑾面前:“夫人,肖业定竭尽全力。”
肖业接过武管家递上来的名录和帖子,又问了涉案的几人一些问题。
付沅娘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只得紧紧抓着凌珣的衣袖才勉强站稳。
姜云潇是个最口快的,看着凌珣护着付沅娘而冷落正经的未婚妻月娘,忍不住出言不逊:“可真是稀奇呢,诚王殿下不护着未婚妻,却护着未婚妻的妹妹。”
此话一出,又是一片哗然,诚王殿下人中龙凤,不知多少人想把女儿塞过去,自然也都知道他与月桂巷那个商贾人家结亲的事。
姜松瑞一记眼刀飞了过来:“不得无礼。”
姜云潇讪讪的闭了嘴。
这是个再简单不过的案子,都不需要动什么脑袋,肖业未多时就捋清了。
曹瑾看着肖业欲言又止的神情,也知道他已经查清楚了,拐了身旁的姜松瑞一下。
姜松瑞意会,发话道:“中丞,查得如何了?”
肖业恭敬道:“已经查清楚了,国公大人。”
凌珣看着心上人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也赶紧接过话茬:“快些说说。”恨不得赶紧替付沅娘正名。
月娘讽刺一笑。
肖业缓缓开口:“回殿下,府中的宾客名录中并无您身旁这位姑娘的名字。”
说完又将帖子和名录一道递给凌珣查验,然后就在一旁候着。
凌珣接过,甚至看都没看一眼,他当然知道这里面没有沅娘的名字,可她付月娘的名号响不也是因着是他未过门的诚王妃吗?那本就该是沅娘的名字。
付沅娘紧抿着嘴唇,最先发难的乌怡灵已经后退了许多步,隐到吃瓜群众里去了。
凌珣决意将事情揽住:“不过就是一张帖子的事,你何必对自己的亲妹妹苦苦相逼?”
月娘可没打算惹怒这位圣恩正浓的主,淡淡施礼:“民女见过三王爷,这原就是桩误会,也是民女的不是,没有找到开口的机会。”
柳眉一蹙,接着又道:“原是家中妹妹们在来的路上说是腹痛难忍,让我先行过来,这才导致的,而她们进来便与乡君质问我为何偷帖子,丝毫没给我开口的机会。”
又转向众人:“本是误会,诸位见笑了。”朝着凌珣、姜松瑞、曹瑾、肖业一一行了礼。
一番操作下来,显得大度宽容,也给无事生非的妹妹们解了围,颇有嫡女风范。
曹瑾意会,和姜松瑞互通了一个眼神。
姜松瑞对着涌来看热闹的男宾,曹瑾对着女客们:“好了,诸位,咱们先回去落座吧,不过都是小事情,让大家见笑了。”
忠毅候秦攀的夫人说话了:“国公府是武将之家,这等小伎俩还不至于乱套,好了,咱们还是继续赏菊吧。”将诸人领着走了。
秦家和姜家同属武将,关系自然也是好得紧。
见戏落幕,众人也散了,月娘朝着还立在付沅娘身侧的三王爷行了一个礼:“民女告退。”
今日本只是想让她们进不来,毕竟是自己的名帖,没曾想蹦跶出来一个乌怡灵。
此时乌怡灵在角落中,看着月娘的方向,对着丫鬟道:“她不像是付沅娘说的那般啊。”
丫鬟也是个实心眼的:“乡君,我瞧着那两个就是要利用你,你看肖大人查出来,她们都不在宾客之列,听闻这付月娘刚回京没多久,想来是平日冒用名帖习惯了,今日才有这么一出。”
乌怡灵轻声道:“罢了罢了,今日也是怪我自己,但看着三王爷对付沅娘这个样子,便盼她飞黄腾达时能感激我今日吧。”
说完便领着丫鬟离开了。
与三王爷说完话,付沅娘领着付锦娘追上了月娘。
“姐姐,今日多谢你。”付沅娘道着谢,而付锦娘则是一脸不屑:“姐姐你为何要谢她,若不是她,我们今日会这般丢人吗?”
月娘闻言,也不恼怒:“三妹妹,这是国公府,慎言。”
付锦娘毕竟年幼,此时还是个鲁莽的性子,临近池子,一把就将月娘推了出去。
幸而一旁的冬竹眼疾手快,把已撞倒木栏的月娘拉了回来。
木栏被撞出一个缺口,发出不小的动静,刚平静下去的女眷们又往这边看了过来。
月娘抚着胸口,惊魂未定的瞪着付锦娘,付锦娘被吓得一个哆嗦,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
月娘带着笑,环顾四周,微微行礼:“抱歉,我刚才没站稳,险些掉下去了,扫了诸位夫人的兴。”
曹瑾投过来疑惑的目光,月娘示意她安心。
只见曹瑾走过来,旁若无人的拉着月娘的手:“扫什么兴,跟姨母过来看看这盆菊。”
付锦娘气势弱了些,垂着头跟在付沅娘身后。
其实姜家是武将世家,对这等风雅之事全然不感兴趣,可近日朝中进了不少文官,姜家二房的长子还中了榜,二甲第五名,曹瑾斗气才风雅了一回。
这些花名贵不说,光是颜色就有上百种,可见也是下了血本的。
曹瑾拉着月娘走到那群贵眷中去。
其中一个三角眼的妇人身旁围了不少人,看着曹瑾过来,眼角略露鄙夷。
她身侧一个着松花绿的矮胖妇人捕捉到了,直直朝曹瑾过来,月娘隐隐觉得来者不善。
只见那妇人皮笑肉不笑:“见过夫人,今日这宴上菊的种类就有几百种,没想到夫人出身武将世家,却也能有这般风雅,着实让人佩服。”
曹瑾也保持着笑容:“徐夫人这话可真是羞煞我了。”
那徐夫人明显有别的意图,轻飘飘吐出:“瞧来这坊间传夫人鲁莽粗俗,不辨花草都是谣言了,今日这么多惹人怜爱的菊花,听说都是夫人您精心挑选的。”
曹瑾凤眸一凝,面上有些挂不住:“那是自然。”
这些花大都是府里的花匠挑选培育的,曹瑾也是由着花匠选的,她委实没出力,可要是这般说了,只怕又要被这些后宅妇人笑话。
那徐夫人一副开大招的架势,声音也更洪亮了:“那不知夫人最钟爱那一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