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梦中,她似乎又看见了文姜那张脸。
光怪陆离的景色杂糅,衣袂翻飞间数种片段飞驰闪过,烈火焚烧,血光遍布,顷刻间又化作漫天流云,最后定格在文姜温柔明媚的面容上。
这一觉睡得谢玉昭十分疲惫,足到日上三竿才恍惚醒来,脑海中的系统契而不舍持续发出提示音。
她眯着眼将神识探入,不出意外,聊天框内金红两个光点熠熠生辉交替更迭,幽兰光点则一如既往保持沉默。
又被刷了99+。
谢玉昭懒散地靠在软枕上,将他二人一上午刷的消息看完。
大部分是阿宓和伏流火的互怼,少部分是他二人难得正经讨论剧情,然而没说两句又偏到了互怼上,偶尔穿插着几句【昭昭还没醒?】,然后继续互怼。
她在侍女的服侍下洗了漱,才慢悠悠地加入脑海中仍旧火热的聊天中。
谢玉昭:【我醒了。】
正与伏流火打嘴炮的阿宓丝滑抽空回答:【早上好昭昭~】
【没到春天呢,你控制一下。】被强权欺压一上午的伏流火全场无差别扫射,怼完阿宓扭头就对谢玉昭阴阳怪气道:【不愧是位高权重的姜妃娘娘,还真是喜欢赖床呢。】
谢玉昭:【是呢,不像流公公,你喜欢尿床。】
本以为能找回场面的伏流火瞬间将呲着的大牙收了回去。
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自动略过了阿宓的狂笑和伏流火的暴怒跳脚,理直气壮反问道:【今天才第三天,还有四天才到任务时限,既然已经选好去的人了,我为什么还要天天早起?】
阿宓:【就是,显着你了?】
伏流火:【?】
伏流火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再次衡量敌我力量之后忍气吞声地选择了屈服。
谢玉昭哼笑一声,没理他:【阿宓,这个金块我研究完了,要不要送你那边你去套套话?】
阿宓:【不用啦,昭昭,放在你那吧。我这边该问的也都问完了,主要你我离得远,不舍得让你跑一趟。】
谢玉昭:【让伏流火来取。】
阿宓:【那行。】
伏流火:【?】
阿宓:【?问号什么?你一天天质疑集贸呢?老娘说什么你都发个问号,像他*个不识字的傻*。】
伏流火:【…你现在说话怎么一股裴文竹味,我真是受不了了!】
伏流火:【简直欺人太甚!陆衷不在就可着我一个人祸害,我劝你们最好收敛点,兔子急了还会咬人!】
泥人尚有三分脾气,他已经受够忍气吞声的屈辱生活。他要当家作主,他要翻身农奴,他要打响反帝反封建的第一枪!
阿宓:【哟哟哟,好害怕呀,牛*你来砍我。】
因为她的苏醒而暂停的火热的对喷再次拉开帷幕,对话框中金红两个光点再一次飞速输出,疯狂刷屏,像是炸开的绚烂烟花,直叫人眼花缭乱。
谢玉昭对此见怪不怪,已然练就了一颗波澜不惊的大心脏。
她木着脸,自觉无视,直接切入正题:【既然已经抉出侍寝人选了,那我们四日后的傍晚在少寂的朱雀门见吧,届时再商议一番如何拿到龙玺。】
谢玉昭:【对了,少寂,你现在在哪?一会我去找你一趟,我有话对你说。】
那一直沉寂着的幽兰神识微微跃动。
少寂:【在你宫门外。】
谢玉昭:?
你在我宫门外干嘛?
她愣了一下,才忽然想起来,姜妃曾要求过寂王每日同一时刻来羞花宫的角门处相见,按照剧情设定的时辰,岂不正是两刻前?
这傻小子竟然默默等了她半小时都不吱一声的?!
她急忙起身,顾不得叫宫女梳妆,匆匆地在脑中回了句【马上到】,便拎着裙摆慌张跑向角门。
可恶,绿珠今天怎么不早点叫她起床!
穿过一路布置典雅的假山盆栽,廊腰缦回,远远见着那片挺立茂密的竹林,其下果真有一道玄色身影。
他又换了套衣裳。
绿竹猗猗,午后暖阳,绿荫之下芳草茵茵,隐约还能闻到顺风而来的桂花香气,人间正是晚秋时节。
谢玉昭只简单挽了个单螺髻,斜插了两枚银簪以作固定。
这具身体在宫中养尊处优多年,她只小跑了几步便感觉有些疲惫,面上也不由得染了层红霞,朱唇愈发红润,倒是褪去往日清淡疏离之感,添了几分明艳。
少寂一抬头就撞见这副景色。
在这或深或浅的绿色草木内,这样一抹浓郁鲜亮的颜色莽撞又猝不及防地闯进他的视线。
他搭在木案上的手下意识地微微一动。
谢玉昭胸口微微起伏着,待喘匀了气才道:“来了这么久,怎得不告诉我一声?”
离得近了,她身上那股清雅悠远的莲香铺天盖地地袭来。
少寂不着痕迹地拉开与她的距离,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啊,对了。
被他一打岔,谢玉昭也顾不上数落他“下次来早了别一个人干等着没长嘴吗不会叫人来通报一声”,撩起裙摆便一屁股坐在他面前的石凳上,这十分有碍观瞻的行举看得少寂额角微跳。
谢玉昭不打算跟他兜圈子,灌下一口茶缓了缓,开门见山问道:“你想要境灵?”
话音落下,周围寂静一瞬。
少寂一顿,抬起眼看着她,眼眸沉静,暗如幽潭。
他没有回答,却变相给出了答案。
谢玉昭挑了挑眉,心道你还真是不知道伪装,面上却笑道:“少寂道友竟也存了偷东西的心思,想来若是无我相邀,道友也会亲自来这一趟吧。”
亏她之前还使出浑身解数寻得他的帮助,没想到竟是引狼入室,在狼子野心这方面,他们倒是不谋而合了。
果然,即便同为剧本角色,这土着人与他们其余五人的立场终究还是有着微妙的不同。
少寂与她对视着,片刻,他垂下眼,有些漫不经心地问:“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若不是那自然好。我出钱,你出力,我们皆大欢喜。”
“若是,”谢玉昭仍旧笑着,但面上却覆上浅淡的冷意,“那你我之间,必定免不了一番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