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山易主一事不胫而走,如狂风骤雨般,自魔域迎来晨曦之时方得痕迹,可还未等魔域日落西山,便迅速传遍了修仙界的每一个角落。
各大势力震惊不已,天下哗然。
与此同时一同飞往大街小巷的,还有蓬莱剑宗不再缉捕陆采芳之子的消息,自此之后,双方相逢江湖亦分数两路,再无瓜葛。
这桩牵扯了十余年的恩怨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落下了帷幕,未能得来一个白纸黑字的明白结果,引起了多方猜测与探究。
据在场的知情人士透露,当日集聚了四位大乘、多名魔域城主、半数以上的蓬莱弟子,连带各大世家、各大宗门的掌权人也纷纷赶来旁观,可谓是十足热闹。
不止人员多杂,当夜发生的事更是一件赛一件的紧张刺激,炸裂无比。
从不示于人前的女魔尊突然现身,言语间对卷入风暴旋涡中心的两位少年十足袒护,态度更是十足的嚣张强横,半句不合便直接大打出手。
若非在场的三位仙界大乘出手相护,恐怕今日传遍修真界的消息便是“暴怒女魔尊发狂,怒杀在场数百名高阶修士,魔域绥城被夷为平地,方圆百里,尸骨遍野”,彻底坐实了她残暴嗜杀的传言。
更有甚者脑洞大开,开始推测起这桩大事件背后的“隐情”来。
有说魔尊如此维护陆衷必有古怪,猜测二人之间恐非师徒之谊,而是不伦之恋,至于陆衷的师姐青黛选择让出祭山,也不仅仅是为了息事宁人,更是因为她其实也早就对自己的小师弟芳心暗许。
割让祭山看似走了一步蠢棋,实则肚子里的坏水可多着呢——
一方面能够救下小师弟的命,另一方面还能隐晦地表达自己对于师尊霸占小师弟的不满,欲以此事挑衅师尊威严,实乃师徒离心的最好证明。
同时,这也体现了青黛的反叛精神,勇于挑战世俗“师即为天”的理念。这样一个拥有钢铁般意志的女人发出了自己的呐喊——对“人情贱恩旧、世义逐衰兴”的讽刺。
毕竟青黛魔君的好人缘人尽皆知,可在那等关键时刻,却无一人敢替她说话,害得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只能含泪让出祭山,堪堪护住小师弟的性命。
噫吁嚱!实乃可悲!可叹!
谣言越传越离谱,在这过程中,又演变出数个截然不同的版本。
有说魔尊棒打鸳鸯,生生拆散了一对恩爱师姐弟好姻缘的;
还有说青黛恬不知耻,明知师徒相爱有悖人伦,为人所不齿,却不仅不从中劝诫,还横插一脚搅和局的;
更有甚者将鸳鸯谱点在了魔尊和青黛的头上,说陆衷才是那个该死的第三者的。
众说纷纭,传得五花八门。
连被师尊带走、强制拘在各山门中的几个冒牌货都听闻了这些惊悚炸裂的花边绯闻,疯狂在识海中的公聊系统一秒八喷,谴责可恶的修真界营销号。
当日事后,颜真君同观山剑君各自将自己的徒弟带走,扔回洞府,美名其曰静下心来好好沉淀一番,实则就是变相关进了小黑屋。
这是众人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分开,实属有些不习惯,好在识海中的公聊系统依旧正常运转,只是曾经交替闪烁的五个神识光点如今只剩下四个,属于谢玉昭的那枚再也未曾闪烁过。
陆衷和少寂被青黛一同带回了雀城,可据陆衷所言,青黛把他们扔到一个洞府后就再也没管过他们,这段时日他也未曾见过谢玉昭,满腹疑问无处可问,每天只能和少寂瑟瑟发抖,抱团取暖。
——当然,所谓的“瑟瑟发抖”其实只有他一人,毕竟他心知肚明,青黛早就知晓他们这群人内里的芯子早就换了一个,每日担惊受怕,生怕青黛要他为她的小师弟偿命。
少寂自归来时便一言不发,每日不是独自练剑,便是沉默地坐在角落里发呆,也不知到底在想什么。
陆衷不止要担心自己的安危,还得担心自己的铁哥们这么长时间不说话,语言功能退化真的变成个哑巴,每日绞尽脑汁换着法子找话题,恨不得长了八张嘴,崩溃不已,求爷爷告奶奶地希望谢玉昭赶紧战胜邪恶的女魔尊,快些回来开导问题儿童。
陆衷:【求求你们了,赶紧找个法子跑出来吧,我真的受不了了!】
他活得艰辛,连祭山交接也没心思去瞧一眼,只听闻那日仙道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去凑热闹了。
承影剑君携宗门弟子,拖家带口地回到了这阔别了数十年的故土。他洗去了上姜曾在此处设下的阵法,又重新布上充满锋锐剑意的护山大阵,道道符文在空中划过,凝聚成璀璨的光芒,将整座寂山笼罩其中。
至此,流落魔域数十年的寂山重回仙界之手,仙魔两界的气氛截然不同。
仙界一方不必多说,自是欢天喜地高喊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仙界穷”的口号,喜气洋洋地接过了统治权,又洋洋得意地将祭山的名字重新改回了寂山。
而在魔域,本就不满女魔尊的旧党更是觉得青黛此举实在懦弱,魔域内部暗流涌动,却都碍于上头压着的两位大乘,只得愤怒又不甘地平息。
但有一个人除外。
与魔尊素来不睦的白魔君多次试图硬闯她所在的雀城,却次次无疾而终。然而他坚持不懈,明知不敌也不肯退缩,这样的日子持续了约有半月,直到某日,从距离雀城不远处的平城忽地爆开一场澎湃的魔气,似是有人自那交手。
那场战斗持续将近一日,而后有人见到白魔君拖着满身伤痕跌跌撞撞向外走,左边袖管空荡荡的,一身白衣也被染地艳红。
他双目空洞无神,如同行尸走肉般,恰逢一场瓢泼大雨,白魔君忽而停了下来,怔怔仰起头望着天空,站在雨中良久。
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和血液混在一起,连脚下站得那片泥土都被染成暗沉的血色。
然后他再也不曾出现。
有人说他定是伤重不治而亡,也有人说白魔君怕被魔尊报复灭口,寻了处隐蔽的荒山苟延残喘了。
许是死了,也许是放下了过去的一切,开启了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