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土匪都这么有血性,城里那些人为什么那么麻木不仁?
阿苏勒怎么也想不明白,但他也懒得再去思考这个问题。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丁勇义突然开口问道:
“江大哥,小鬼子很快就会追上来了,我们现在应该去哪儿?”大胡子反问道:
“你们俩想去哪儿?”
丁勇义回头看了眼赤峰城的方向,说道:
“去哪儿都行,反正我已经无法回到奉天了。我在奉天遇上鬼子当街杀人,一怒之下就宰了两个鬼子,然后就一路逃亡来到赤峰城,我也没地儿可去了。”直到现在,阿苏勒才了解到丁勇义的过去,他对这个刚刚认下的兄弟,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敬佩之情。
好兄弟!厉害!
“那你呢?大个子,你想去哪里?”
“我是乌拉特人,放羊的。本来我是来接姑姑一家回乌拉特的,没想到出城门的时候碰上日本鬼子强奸女人,就宰了五个鬼子,我以为我死定了,多亏江大哥救命。我曾经答应过我阿布回乌拉特,如果能逃过小鬼子的追杀,我一定回去。”阿苏勒注意到丁勇义对自己也投来了惺惺相惜的赞许。
“好,你们两个先跟我们一起回龙岩山吧,那里比较安全。等小鬼子撤退后,大个子,你骑我的马回乌拉特!”
“谢谢江大哥!”
就这样阿苏勒和丁勇义两人跟着大胡子他们,一路逃命,天黑前终于来到龙岩山。龙岩山位于赤峰城西北近一百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大胡子率领众人从一条暗道上了山,在山腰间的一座道观落脚。留守在道观的土匪已经准备好了饭菜,阿苏勒和丁勇义都顾不上什么礼节了,两人像野兽一样抓起牛肉往嘴里狂塞。
阿苏勒吃饱了才注意到,这个道观朴素无华,内外打扫的十分整洁,内外大殿和厢房,除了大胡子手下二十几个土匪,再无他人。
“江大哥,这个道观怎么没有道士啊?”丁勇义率先开口。
“我也不太清楚,我们刚来龙岩山落草的时候,这道观里也就十几个道士。平时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也就没什么来往。小日本鬼子进了东三省后,这些道爷人数就越来越少,我们去赤峰城前一天,最后一个小道爷说是要下山除魔就走了,这道观就彻底空了。”
阿苏勒没有多问,因为他已经知道这些道士的结局。父亲和他说过,遇到和尚可以纷争,碰上道士必须礼让,越是兵荒马乱的时候,越是有道士挺身而出惩恶扬善。
唉!可惜了!面对枪炮齐备的日本鬼子,道爷们手中剑又能起多大作用?大概率是凶多吉少了。
想到这,阿苏勒朝着张天师的像跪下磕了一头。
苍天在上,老祖保佑我乌兰阿苏勒有生之年杀尽日本鬼子!不杀光鬼子,誓不为人!
“小鬼子没那么快就撤,你们俩可能要在山上多待些日子了!我们弟兄几个已经在小鬼子面前挂了像,买卖也做不成了,就剩一条道了!”大胡子严肃的看着阿苏勒和丁勇义,
“你们俩要是不嫌弃,就跟着我们一起杀鬼子劫鬼子吧!”
“江大哥,我跟着你干了!”丁勇义马上答应,而阿苏勒没有马上表态。
“大个子,你呢?”
“江大哥,反正一时半会我也走不了,这段时间就跟着你了,能杀几个就杀几个。不过我还是要回乌拉特的。”
“好,以后大家都是兄弟了!来——”大胡子端起盛满酒的大碗,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胡子把满满一碗酒一饮而尽想,其他人也跟着一口喝完。
江大哥是我救命恩人,我跟着他杀鬼子就当报恩吧!反正也不会龙岩山待太久,能多杀几个小鬼子就多杀几个!
阿苏勒本以为在山上待个两三个月就可以回乌拉特,没想到这一待就是三年。
这三年大胡子这帮土匪已经变成了游击队,众人不再对周边村民打家劫舍,只是对驻扎在赤峰城的日本鬼子,进行各种骚扰暗杀。阿苏勒和丁勇义这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生死兄弟也表现突出,阿苏勒枪法好又会用刀,丁勇义苦练跟着大胡子学习的拳术,两人一起行动刺杀鬼子从未失手,丁勇义甚至隐约有望成为二当家,阿苏勒真心为这个生死兄弟高兴。
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阿苏勒上山的第四年,阿苏勒思乡情绪越来越重,终于有一天晚饭时,阿苏勒起身给大胡子敬酒,
“江大哥,我乌兰阿苏勒有话要说。”
“怎么了,阿苏勒?你有啥想法但说无妨!”
“我感谢江大哥和众位哥哥们当初冒死救我,我也感谢这三年多哥哥们对小弟我的照顾。只是我阿布额吉年纪都大了,这些年一定一直思念我,盼着我早点回家。江大哥,原谅小弟我不能陪哥哥们了!”阿苏勒说完,把自己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大胡子看着阿苏勒,哈哈大笑起来:
“兄弟,你说什么呢?你要走,哥哥我怎么可能拦着你?俗话说得好,百善孝为先,你要回去孝顺父母,哥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怪你?不过现在天色已晚,也不方便赶路啊!这样吧,明天一早我亲自送你,今晚咱们弟兄先喝个痛快!”
“多谢大哥!”
阿苏勒知道大胡子为人洒脱,不拘小节,所以才敢提出要回家的请求。这几年相处下来,他也确实有点舍不得离开这里,但毕竟自己父母尚在,对家的牵挂让他无法像丁勇义那样,死心塌地留在龙岩山。
第二天一早,大胡子带着一众兄弟为阿苏勒送行。走到山下,丁勇义特意把自己的马让给阿苏勒骑上。
“兄弟,你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上了。”大胡子说着从腰间抽出自己的手枪,递给阿苏勒,
“哥哥我没什么可以送你的,这王八盒子送你了,留个念想!”
“多谢大哥!”
阿苏勒把枪踹到自己腰带上,正要拍马,又转过头来,对着丁勇义伸出右拳。丁勇义心领神会也伸出了右拳,和阿苏勒碰了三下。
“兄弟,我走了!”
“兄弟,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