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旭在那边抽泣不停,“四哥,我爸爸让我和言澈订婚,家里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根本不在乎我的想法,我就是工具,是爸爸升官的筹码,四哥,我们要怎么办,我们要走向哪里?”
江华阳听她说完,才温声安慰说:“家旭,你要是不愿意,没人能逼得了你,你来找我,说明你的心在动摇,我只能说,无论江家后续能否还有一席之地,我们都只能走到这里了,我绝无可能和别的男人抢妻子。”
对面呼吸一紧,瞬间停止了抽泣,他叹气说:“我永远是你的四哥。”
江家风雨飘摇,他身边站着的女人得经得住风雨,而不是遇到事情只知道求他庇护,连方向都搞不清楚。
他心中自是遗憾,周家旭曾与他走过很多年,从幼时的南城,再到如今的北城。
“四哥?”周家旭哽咽说:“我早已把自己当成你的妻,然后才是妹妹。”
他直言说:“我过去的人生规划里,你会是我的妻,家里风暴当前,我要的不是持家守业的妻子,是能并肩作战的女子,你要知道,你对我的喜欢更多是习惯,习惯很容易换掉,就如你从前不爱吃苹果,久而久之也喜欢上了一样。”
“因为那是你爱吃的!”周家旭在那头着急说道:“我是爱你的,四哥我真的爱你,无关习惯,请你信我,等我,我会回去找你!”
电话挂断,江华阳想到了言澈,真是紧咬着他不放,不仅要抢他的吃食,还要抢他的女人。
他没时间理会一个跳梁小丑,周家人不惜把女儿送入火坑,就为了抱上言家大腿,他当然不屑为伍。
周家旭看着窗外寒凉的月色,紧攥着手机不放,她的四哥不要她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她也不为所动。
可她不动,外面的人也会进来,周家旭看着母亲走近,双目盈泪说:“怎么,一刻都由不得我,你们还要监视我到什么时候?”
周母脸上晕起怒色,“你的教养呢,妈妈怎么教你的?”
“教养?”周家旭看着母亲说:“妈妈,我是您的女儿吗?工具也需要教养?”
“你什么态度!”周母看着女儿通红的眼睛,心中有痛转瞬压下,“你可以在家里耍脾气,你要和江家小子联系我阻止不了,但是妈妈提醒你,我们家并没有表面上平静,江家出事,你爸这边同样危险……”周母到底没有把丈夫的实情告知女儿,她肃色说:“没了父亲,你以为你还是周家大小姐,周家的未来,你弟的未来,难道你都弃之不顾?”
周母把女儿搂入怀中,安抚说:“家旭,你从出生开始,就注定要保持高门槛活着,权力斗争带来的愉悦,其实远不如睡个好觉、吃顿好饭、听一首歌、看一本书,可若失去权力,你便再没资格做讲故事的人……江家到底还有个老太太,我们家,你一叶障目也要有个限度,如果无法维持相匹配的权力,总有一天,我们都会被从前的闪光点杀死!”
周家旭表现的很平静,并没有对母亲的话做出反应。
周母又说:“你自欺欺人我不管,执迷不悟绝对不行,自从我们保持中立,江华阳主动联系过你吗?我带你飞到美国有些时日,他是否主动找过你?那孩子我自小看着长大,对谁都温和有礼,却是个极有想法之人,他若是对你有情,根本不需要你和家里对着干,他那边不会没有办法让所有人低头,你看见过他为你失控吗?”
周母当然没有对江华阳不满,江家的孩子有多出色,做长辈的有目共睹,说到底是两个孩子有缘无分,江家如今护不住周家,周家也禁不起风波了。
周母开导女儿说:“我们这样的家庭,多少夫妻不过一场兰因絮果,你不爱言澈,这段婚姻才能游刃有余,你才能活的轻松自在,年轻时候的心上人就如白日焰火,时间会冲散一切。”
“你可以不甘心,但一定要听话,爸爸妈妈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周家旭艰难的扯了下嘴角:“你们的好就是拆散我和四哥,我们本该结婚的。”
周母见女儿不开窍,只好说:“你自己冷静冷静,想想周家,想想你的责任。” 说完退出了房间,徒留周家旭一人伤怀。
金秋十月,荷叶变深,莲蓬枯黄,荷花硕果仅存。
邓书韫把这一幕记了很久。
江华阳手足无措的抱着个小男孩,一手被迫拎着个体积不小的母婴包,是他面前的短发女子硬塞到他手里的,把抱着孩子的他都推的往后趋趔了一步。
男人英俊的脸上再不见往日的从容,苦着脸哀求,“三姐,你这任务太艰巨,我做不来啊,我哪里会带小孩……三姐,你回来,三姐……”
女子头也不回的离开,嘴中说道:“你自个亲外甥你看着办,不饿死就行!”
快步走向停在一旁的奥迪轿车,钻进车里后,又对着那边的江华阳做最后通牒,“没事的,小老四,你自小靠谱,三姐信你!”
车子扬长而去,很快不见踪影。
那孩子大抵意识到妈妈走了,小脸皱成一团,张开短短的小手臂,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害怕的嗷嗷痛哭,哭声中夹杂着含糊不清的叫唤声。
男人只得放下包裹,抱着孩子小声哄弄,拍着孩子的后背,嘴里温言安抚,孩子搂着他的脖子,整个人抻直了小身子,探着头找人。
邓书韫就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着他低头哄小孩,孩子涕泪横流,动作间粘到他的脸上,衣服上,哭的脸都红了,男人抱着孩子急的转圈,眼底是温柔的笑意,邓书韫一时看的出神。
江华阳此刻真的手忙脚乱,努力想要稳住大哭的小外甥。
李丹然嗓子嘶哑,依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像是随时都会闭过气去。
他四叔家的三姐江亭兰从小脾气火爆,看来小家伙得了她不少真传。
江华阳嘴里念念有词,颠颠小外甥不安分的身子,抬眼看了看周遭,就这样撞进了邓书韫的视线里。
他眼神一亮,眼里流露出遇见熟人的喜色。
邓书韫这才意识到她偷偷窥视的小动作被男人当场抓住,收回神思淡淡的点了个头,就要离去。
江华阳开口叫住她,“等等,帮个忙,袋子里应该有吃的,你帮我找找看。”
邓书韫围观了全程,貌似找不到理由拒绝。
她犹豫片刻,走过去打开母婴包,翻找一番,奶粉罐子和各种奶瓶,小汗巾、小衣服、小袜子,围兜,儿童润肤膏,湿巾和尿不湿团在一起,还有湿巾。
搜索了一阵,真让她找到了果泥和奶豆,以及一张列满教程的A4纸。
邓书韫最终只拿了安抚奶嘴和小玩具,“这时候没办法喂他东西,容易呛到,先让他安静下来吧。”
孩子哭的太猛,这种时候吃东西很危险,这男人显然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
她摇摇手里的铃铛,想要吸引孩子的注意力,孩子哭的更厉害了,手脚乱蹬,额头都哭出薄汗,鼻涕喷着泡泡流向嘴巴,可怜的不行。
江华阳自背后拥着李丹然,没注意到孩子哭花的小脸,低声说:“这孩子气性大,不好哄。”
邓书韫实在看不下去了,放下玩具和奶嘴,从包里拿出湿巾来,一手固定住孩子脑袋,一手轻轻擦拭他脏兮兮的脸。
江华阳稳住他的小胖手,邓书韫柔声安抚:“乖一点,别哭啦,咱们去吃好吃的,不哭了好吗?”
想是终于听到了女子的声音,又或是湿巾散去孩子的注意力,李丹然凄惨的哭声终于有所收敛。
邓书韫敏锐的感觉到孩子的变化,赶紧掏出小铃铛,摇出好听的节奏,“小铃铛,滴滴滴吹,真好听,对不对?”
李丹然哭的有些红肿的眼睛总算掀开一点小缝,肉嘟嘟的脸跟着邓书韫手上的铃铛转,江华阳心中一定,往邓书韫身边贴了贴,“阿姨在玩我们小丹然的玩具呢,丹然想不想玩啊。”
邓书韫嘴角一僵,她还没能适应阿姨这个称呼。
李丹然还有点抽抽,好在停止了哭闹,江华阳顺势把孩子送到邓书韫怀里,笑说:“还是你厉害,见到你他才肯消停下来,帮我抱抱,我打个电话求支援。”
邓书韫看着怀里多出来的烫手山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纸巾我拿去扔掉。”江华阳指指她手里的垃圾。
邓书韫也不和他客气,伸手递给他,他自包里拿了几张新的面纸塞到她手里。
邓书韫被怀里的小胖墩吸引,这小孩不算白,肉肉的脸上长了双小眯缝眼,嘴巴软软的嘟着,小小的鼻梁线条挺直,头发乌黑茂密还带着点自来卷,哭的太用力这会都趴在脑袋上。
看向她的时候眼神懵懂,裤子里是厚厚的尿不湿,不时抽噎一下,还不会说话呢。
邓书韫怕他又哭的昏天暗地起来,轻声哄逗他,“小丹然最勇敢了对吗,一会儿阿姨给你果泥吃。”她握着他的小手,晃动他手里的小铃铛。
江华阳一手擦脸,站在几步外打电话,女子拥着李丹然,与那小子脸贴脸的说着什么,那小子竟也跟着傻呵呵的笑了。
江亭兰电话打不通,四婶又在部队,江华阳只好找上二伯家的大哥江华昌,“姐夫在叙利亚失联,三姐跑过去找了。”
江华昌沉吟片刻,才说:“四叔在外执行任务,四婶也没法带孩子,你先照顾好然然,你三姐那性子,劝不回的。”
江华阳想到自家父母,都在异地工作,这会儿也抽不开身,二伯家刚解除管控,更不方便带个孩子。
兄弟俩商量一番,决定瞒着家里人,孩子就放在江华阳这边。
江华阳挂了电话,给江亭兰发去信息,让她在外注意安全,放心然然。
抬眼看见那姑娘抱着李丹然正在看花,李丹然娇憨可爱,小胳膊就要抓最近的那抹荷叶。
她眼里呈着浓浓的温柔,江华阳都不舍得出声打扰。
李丹然笑的合不拢嘴,小腿蹦了蹦,她加大力道搂紧孩子,唇角噙着笑意,那是抵达眼底的笑。
她不经意回头,与他目光相碰,她依旧在笑,可眸底却变的清淡。
江华阳抬步走了过去。
“孩子应该饿了,给他找点吃的吧。”邓书韫就要把男孩送到他怀里。
江华阳点点头抬手接孩子,不想才到他手里,孩子又一次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安抚奶嘴都掉到了地上。
邓书韫真是被这一嗓子嚎哭吓得心头一跳,她看了看孩子,疑惑地望向江华阳。
江华阳无奈蹙眉,看向邓书韫的眼神里,也透着满满的疑问。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看来,他是不喜欢我抱。”他只得把孩子又往她怀里放。
邓书韫愣愣的接过哭的惨不忍睹的孩子,那也不会喜欢我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