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风露渐凉，沈初昭待南景陌屋里灭了灯，静等一会儿后，便幻化成一平平无奇的样貌，随意着了件软烟色袍子，出门买玉佩了。
这副样子是他往日外出历练时，所幻化使用的模样，长相普通，不引人注意。
十分符合师尊祁夜长清口中“扮猪吃老虎”的形象。
沈初昭掩盖气息，就这般明晃晃地来到了摊子前，顺手摸走了两块玉佩，留下了两块上品灵石。
原本昏昏欲睡的小贩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立刻精神了起来。
遭贼了？！
不对！
他看着摊子上突然多出来两块上品灵石，眼神一亮，嘴角都咧了起来。
天降财神爷！这两块灵石够买他一整个摊子了！
今日的街市上有些拥堵，沈初昭顺着拥堵人潮走去，略微用了些闪现的术法，很快便回到了客栈。
因着南景陌可能睡熟的缘由，沈初昭便没有用术法，倒是从窗户跳了进去。
将玉拿出来在月光下细细揣摩，沈初昭嘴角挂着浅淡的微笑。
眼神温柔，不知在想什么。
月光打在白衣谪仙的身上，墨发荡漾映着这人神态温柔。
良久，沈初昭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走至床边，打算打坐修炼。
就在此刻，他腰间的玉牌突然发热亮起。
微微抬手，指尖渡了几分灵力过去，不过转瞬便来到了混沌之处。
沈初昭看着眼前的青年，着一身蓝色的袍子，正恭恭敬敬地行了番礼，端的是芝兰玉树、君子如玉。
“师尊安好。”
沈初昭满意点头。
“何事？”
墨温安道：“回师尊，白钰之事。”
沈初昭看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白钰回来宗门了，受了很严重的伤。他同我说是……”
墨温安停顿了一番，眼神颇有些凝重。
“魔尊棠竹溪将他打伤的。”
棠竹溪？
这家伙做事向来是疯极了，打伤白钰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沈初昭蹙眉，“你且继续盯着白钰，为师仍旧是怀疑他有问题。”
墨温安点头，开口问道：“师尊与小师弟何日可回宗？”
沈初昭思索了一番，声线冷清道，“改日。”
墨温安：“……”
*
沈初昭从混沌之境出来时，只听得屋顶上有些动静。
一股微弱又熟悉的气息正在移动。
沈初昭眼神暗了暗，一挥袖便移到了客栈外的墙角处。
此处阴暗，不引人注意，却能对屋顶上的风光一览无遗。
沈初昭抬首望去，皎洁的月光朦朦胧胧地洒在那人的红衣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
红衣小公子就这般莽莽撞撞地闯进了他的眼中。
沈初昭面无表情，周身的气压极低，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平静。
南景陌正蹑手蹑脚地走着，突然打了个哆嗦，心里骤然紧张了起来。
他抱着胳膊左右张望了一番，却什么都没发现。
心下松了口气，南景陌觉得自己多虑了。
毕竟他可是刻意等着沈初昭的蜡烛熄了一个时辰后才出的门。
方才从二楼飞到屋顶，以防止沈初昭察觉到自己气息消失了，出来找他。
他又坐在在屋顶上，等了一会，发觉沈初昭那边并无动静，才偷偷往外溜的。
怎么可能被发现！
南景陌单手掐诀，纵身一跃，墨发红袍皆被吹得作响，恍若那惑人心神的妖孽。
“我嘞个豆，果然不愧是修仙界，就是轻快。”
他小声嘟囔，不得不再次感慨修仙界的好处，是真的会飞。
只是可惜，他还是喜欢他的两个亿。
南景陌跳出了院子，脚下生风，飞快地往外溜去，留下来一路烟尘。
匆匆行至半路，他往旁边的道路上瞥了一眼，顿时呆住了。
“师……师尊！”
“呵。”
沈初昭发出冷笑似的声音，可南景陌望过去时他仍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似乎和往常并无不同。
“景陌，去哪？”
清冷的声音从沈初昭口中传来，南景陌只觉得四肢僵硬，不敢动弹。
他脑子飞速运转。
去哪？去哪？去哪？
不能被发现，发现就被抓回去，抓回去就要修炼，修炼就变牛逼，牛逼就回去不了……
突然，他脑海灵光乍现。
“师尊！我想去集市玩玩！”
南景陌靠近沈初昭，腰杆子挺直，一双眼睛贼亮，装模作样似的抓着他的袖袍。
“师尊，徒儿打出生起，就一直在无情道宗里，几乎没出过远门，也没好好玩过。”
“如今这么好的节日，徒儿真的想去玩玩！”
南景陌眨巴眨巴眼，表示自己真的就是想去玩玩，不是想逃跑。
沈初昭见此，是一点不信，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服了软。
毕竟南景陌才二十几岁，年龄都赶不上他的零头，不想修炼也是常理。
他又怎么会真的同他计较。
只是，景陌这张脸，他不好好修炼，日后断然无法在修真界真正立足。
他若改日飞升，老大、老二以及那些现如今很正常的人，指不定会起什么歪心思。
景陌到时无法自处，才是真正的悲哀。
再加上他在修仙界树敌良多，他又如何能安心。
沈初昭抬手抚上他眉心的朱砂痣，轻声说道：“师尊自是信你的。”
南景陌眉间发痒，下意识抬手，想把沈初昭的手拿下来。
双手触碰交叠，引得南景陌有些发愣。
沈初昭的手如同昆仑山巅的白玉，修长细腻，与身上的雪白衣袍相比，竟分不出到底是谁更白些。
月光打在身上，几分光芒柔和，映入他的眼眸。
南景陌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句话。
浮云卷霭，明月流光。
他一惊，触电般快速松开了沈初昭的手，面颊不知为何有些发烫。
沈初昭将自己的手收回袖袍下，“既然如此，为师与你同去。”
？？
！
南景陌感觉自己飘飘然，就待要飞升了，猛地一抬头，what!
一起，他还怎么跑路！
“师尊，这就没有必要了吧？”
南景陌打哈哈地说道。
沈初昭摇头，一双眼里满是认真。
“为师觉得十分有必要。”
他抬手指了指南景陌前方的路。
“这是出城的路，不是去街市的路。”
“你连路都找不对，为师如何能放心。”
南景陌一默，他为什么觉得沈初昭在故意讽刺找他事。
可是没办法，弱者的反抗从来都是无效的。
南景陌磨磨唧唧地跟在沈初昭的身后，能拖一会是一会。
真希望突然来个人把他掳走啊！
南景陌怀着美好的心愿，磨蹭了一路，不时停下看看路上的花花草草以及各种绊脚石。
沈初昭就静静地等着他，柔和的光芒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
南景陌无力咆哮，天不遂人愿啊。
一直到繁华的街市上，他们还是这般安全。
安全地南景陌都颓废了。
他低头看着脚尖，像是失望的小狗一样耷拉着耳朵，亦步亦趋地跟着沈初昭。
因着南景陌的努力，原本摩肩接踵的集市已经散了许多。
虽说仍旧是热闹的，但到底不似方才那般人情味十足。
街市上的摊子仍旧满满地摆着，有些彻夜不眠的意味。
一股浓郁的香味飘来，南景陌耸了耸鼻子，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烤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