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老爷子的情况,需要去百草药庄,让师父他老人家一边开导一边调理了。
南栀是女孩子,做手术和治病在行,但是对于老年人的爱恨情仇,实在是达不到那个境界。
薄老爷子自己心里过不去这道坎,那她再怎么给他治疗调理都是没有用的。
“囡囡,没用的,我就不去了。”薄老爷子苦涩地扯了下嘴角,他想冲着两个孩子笑一笑的,但是这个笑容,实在是比哭还要难看。
“算了,爷爷不笑了,免得吓到你们。”薄老爷子放弃笑了,“夜寒,囡囡,你们听我说。”
“夜寒从出生后,就是我带的,关于姜家的事情,他是一点都不知道,这些年他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如今好不容易和自己的母亲见面了,却又见到了母亲那么痛苦的一面。”
“薄倩不是人,清泽我也管不住他了,我曾经以为,自己和夜寒的奶奶,是最好最好的夫妻,我无愧于她,无愧于一双儿女,我有愧地,就是姜玉莹所说的。”
“我当初,确实是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但是我选择了相信自己的妻子。因为相信了她,所以姜家发生那场大火,没有任何一个人来得及去营救。”
“要说对不起,我确实是有对不起姜家的地方。”
“但这不是姜玉莹可以报复小辈们的理由。”
薄老爷子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我从前交代过夜寒,如果我死了,就把我和他奶奶合葬在一起。”
“但是现在,我不想合葬了。”
“夜寒,爷爷的心脏好痛啊!”
薄老爷子说着,再次控制不住地哭出声。
“好痛,真的好痛。”
“薄爷爷,我给你看看。”南栀说着就要给薄老爷子查看,却被他阻拦了。
“囡囡,你是个好孩子,因为薄家的关系,无辜牵连到了南家,更是牵连到刚刚出生还是小婴儿的你。让你被许家换走,在许家受了那么多的虐待,被抽了那么多的血。”
“是薄家欠了你。”
“夜寒,你答应爷爷,这辈子,都不可以辜负囡囡。”
薄老爷子说着,又看向了薄夜寒,“你不可以欺负囡囡,要疼她爱她保护她,她想做什么都要支持她。”
“你答应爷爷。”
“爷爷,这些不用答应你,我也会做到的。”薄夜寒握紧薄老爷子的手,“爷爷,你答应过我的,要看着我结婚生子,还要给我带孩子的。”
“夜寒,爷爷等不到了。”薄老爷子眼泪不停地滑落,“爷爷也想,做梦都想,可是爷爷等不到了。”
“爷爷不想活了。”
“爷爷很疼,这儿疼。”
薄老爷子指着心脏的位置,他那儿很疼很疼。
但却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心理上的。
“身体的病好治,可一旦心理病了,就治不好了。”
“夜寒,别难过,也别哭。”
“你和爷爷之前就说好的,爷爷不过是先下去,再去帮你打下一个薄氏财团,等以后你百年下来,你就能继承爷爷在下面给你打下的薄氏财团了。”
薄老爷子说着笑出声,“到时候,你还是富三代。”
“爷爷”薄夜寒眼睛红了,他嗓子里面仿佛被堵了一团棉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臭小子,别哭,福气都给你哭没了。”
薄老爷子敲了敲薄夜寒的脑袋,“在媳妇面前哭这么惨,不怕媳妇笑话你。”
薄老爷子的话,让南栀也想哭了,她偏过脑袋,强忍着心里的难过。
薄老爷子自己不想活了,南栀在送他去医院的车上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
但是如果老爷子真的不在了,那薄夜寒该痛苦成什么样子啊!
“囡囡,对夜寒好一点。”薄老爷子看着南栀偏过脑袋,冲着她笑着开口:“爷爷没事,死亡其实一点都不可怕。”
“被人遗忘才可怕。”
“爷爷虽然死了,但是爷爷知道,你们会一直记着我老头子,就足够了。”
“囡囡,等爷爷去了下面,爷爷去给你教训周娇娇的妈,她把你换走,害你受了那么多年的委屈,爷爷去把她给打死,让她连鬼都做不成。”
“薄爷爷,你别说了。”南栀吸了吸鼻子,“这些话题一点都不好聊,一点都不好笑,我们一点都不想听。”
“你要是为了夜寒好,就好好养身体,等着我和夜寒结婚。”
“囡囡,夜寒,对不起,爷爷这次,答应不了你们了。”
薄老爷子闭上眼睛,泪水再次流了出来,“我老头子一大把年纪,还要在你们两个小辈面前哭鼻子,丢脸,真的是太丢脸了。”
“夜寒,记住爷爷说的话,不要把我和你奶奶合葬,单独把爷爷葬在薄家祖坟的另一头,最好是,把你奶奶给迁出去吧!既然她不爱我,只想和那个男人在一起,那就成全她吧!”
“爷爷死后,你去问问姜玉莹,看看那个男人,他们姜家给葬在什么地方了,成全你奶奶吧!”
薄老爷子说完,整个人的力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抽干,他闭上眼睛,任由眼角的泪水无声滑落。
“爷爷,我带你去休息。”薄夜寒打横抱起薄老爷子,这个无所不能、对他慈爱多过严厉的老人,短短时间,突然就变得如此脆弱了。
薄夜寒心脏一抽一抽的疼,他抱着老爷子去了卧室,又按下内线叫进薄管家。
“薄管家,好好照顾我爷爷。”
“少爷请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老爷的。”薄管家经过刚刚离开,然后冷静下来思考后,这会儿终于不像个懵逼的人机了。
然后薄管家就意识到,姜玉莹回来的这件事情,到底有多么的严重。
薄夜寒目光紧紧攫住紧闭双眼的薄老爷子,内心的担忧只增不减,许久之后,他低沉沙哑的嗓音响起:“栀栀,我们出去说话。”
“好。”
南栀跟着薄夜寒,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薄老爷子的卧室。
薄夜寒在前面走,南栀跟在他后面,一直到了薄家庄园的最大的一棵茶树前,薄夜寒才停下脚步。
“栀栀,我爷爷这一次,是不是真的挺不过去了。”
薄夜寒一开口,声音又沙又哑,他很努力地克制自己的痛苦和压抑,但沙哑的嗓音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
南栀不想骗薄夜寒,索性沉默。
薄夜寒看她不说话,苦涩地扯了下嘴角,“栀栀,你告诉我,我能承受得住。”
南栀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是,薄爷爷自己不想活了,他的心脏其实没有问题,但是他心痛。”
“心理上的痛,比身体上更可怕,也更难以治愈。”
“夜寒,我之前就和你说过,要你有心理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