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榛榛长发凌乱,一缕发顺着松散的玫瑰花府绸睡衣领子垂下,落在锁骨中间凹陷处。
季星泽捂着脑袋抬头时,正好瞧见发尾闪进了若隐若现的沟壑里。
“我很孝顺的,前几天父亲节,还送礼物给我爸。你别激动啊。”季星泽急忙解释。见对面这女人消了些气,才敢继续问道:“只是我有一件事不懂......”
秦榛榛干脆站着,双手抱胸,“你说!”
“作为时尚博主,为什么在家穿这么......这么......我有刷到过你账号.......在镜头里你不这样......”
季星泽说完,继续抱头,做好被打的准备。
秦榛榛泄了气似的坐了下来,抓来一只烟,点燃,轻吸一口。
“赚钱不容易,有时候为了赚钱,会丢掉真实的自己。你现在看到的我,才是真实的我啊,我就是喜欢土气的人,这套我奶奶做的睡衣,穿七八年了。”
秦榛榛轻轻弹去烟蒂上的灰烬,斜睨了季星泽一眼。只见他低垂着头,唇角紧抿。秦榛榛不以为意,继续讲:“我做的这个行当,现在真是烦透了,到处都是虚伪和市侩,唯利是图。假鼻子,假胸......博主说时髦就是时髦?我就偏爱这一套。”
话音未落,指尖夹着的细烟在空气里画出一道淡淡烟圈,季星泽终于抬头,目光穿过缭绕的烟雾,停留在秦榛榛黯然的脸上。
“这衣服多好,舒适,自在,我奶奶说过,玫瑰花之所以美,是因为它本身就美!可惜.......”
“对不起......”季星泽目光悄悄地移向别处,低声回应:“嗯,能有奶奶亲手做的衣服,真的很幸福。我奶奶也不在了,我都没见过她,但她曾经住过的房子还在,一直很想去那里看看。”
秦榛榛放下烟头,转身去开厨房的窗,又变回充满保护色的样子:“想去自己去,别又赖上我。叫你那妹妹陪你。”
“她和我真没什么。”
“这不归我管。”
“我都没有认真喜欢过一个女人。”季星泽解释得急促。
秦榛榛呛了口烟,咳个不停。
季星泽忙来拍背。
“你喜欢男人?”秦榛榛猛地转头,与季星泽仅一丈之隔,呼吸瞬间消融在共处的那片空间里。
季星泽身体僵硬,微微侧脸。
“我不喜欢男人,我喜欢......女人。”说完,深呼吸一口气。
为什么面对这女人时竟会如此紧张,从未有过的经历,难道仅仅因为她身上散发出来那阵淡淡苦莲的香味?
不解,但......很险。
两人尴尬各自忙了会儿,房东来敲门,一位六十出头的妇女,梳大背头,手也背在身后。
“呀,什么时候交男朋友了?”房东上下打量季星泽,竖扫三遍,“不错,小伙子看着挺精神。怎么地,要同居搬更大房子?看不上我这小户型了?”
“哪里的话,我回老家休息一阵子,时间不确定,就先把房子退了。”
“和男朋友回老家结婚?”房东一边嘀咕,一边四处绕,脸贴在墙壁仔细查看,又去试灯。
秦榛榛最烦老人三句不离结婚,好像女人除了结婚就没别的出路了似的。
但这是房东,押金在她手上,得罪不得。
“不是,我自己回去,这也不是我男朋友,普通朋友,留宿一晚而已。”秦榛榛陪着笑,“房子我保养得很好,您放心。”
房东凑近细瞅季星泽,摇摇头,意味深长一笑。
转身,翻出手机计算机:1万6押金,扣除水电268.32,房子损耗900,共退.68。
“房子损耗900哪儿来的?”秦榛榛问。
“姑娘啊,你看看,这墙壁,都发黄了!你看看,厨房边角线里,是不是油渍挺多的?”
房东拉着秦榛榛,两人凑近了看,看到两块黄斑。
还未等秦榛榛解释,房东推推脸上的老花镜,声音也变大:“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买个化妆品几千几千的花,900块就心痛成这样?不至于啊。”
“房子就算没人住,也会老化,墙面没有一点人为痕迹,也没看出来有多黄,是不是您这老花镜太久没洗了?至于那两块黄斑,我现在就去擦。是我清洁不周,抱歉了。”
说完,秦榛榛拿了抽屉油烟清洁剂就去喷。
房东一把拉住:“900块钱,至于吗?你这小姑娘,不讲道理。”
秦榛榛睁大眼睛,老太太明摆找茬。
剑拔弩张之时,季星泽宽厚肩膀,横插进两女人之间。
他双手扶住房东阿姨肩膀,微微低头。
温柔说道:“阿姨,您可能不知道,扣不扣钱,不是您说了算,要不,咱们看看合同写着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