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栾听着姜锦书此刻的这番话,双眉微微蹙紧了几分。
其实他哪里会不知道柳姨娘是被冤枉的,但是袁氏才是他的正妻,那时候的他不想与袁家交恶,自然不能宠妾灭妻。
因着柳姨娘姿色过人,那段时间他确实过度宠爱了,惹了袁氏不快。
但是就算再姿色过人于他而言也只是个女人罢了,哪里能跟权势地位相比。
只要他坐稳了官位,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所以当袁氏把事情闹大了,当着众人的面说柳姨娘偷人的时候,他哪怕明知道她是被冤枉的,但是事情闹大了,家丑不可外扬。
他堂堂开国公,若是为了一个妾室大张旗鼓,非要还她一个清白,说出去才真的成了笑话。
所以既然袁氏这么容不下她,他便也就顺了袁氏的心思,由着她坐实了柳姨娘的罪名,让人把她发卖了出去。
其实那时候对上柳姨娘那悲哀绝望的眼神,他也是心疼的。
毕竟真心喜欢过,就算是物什,真心喜欢的被人扔了都得难过上一阵子,更何况是人。
只是再没有什么比他的名声更重要了。
原本这些年过去了,他早就已经把这么一号人抛之脑后了。
如今被姜锦书提起来,他才不得不正色看向了姜锦书,“可是当时那件事情有许多人瞧见了,你母亲更是亲眼所见,证据确凿,若不是这样,为父也舍不得你姨娘,怎么会任由你母亲将人……”
姜栾这么说着,好似也很是忧伤的样子,微微垂低了头,眼中透着浓浓的悲戚。
姜锦书自然知道他是装的。
如今他不得不与自己这个他最瞧不上的庶女来打交道了,所以也是该付出一些,演演戏的。
姜锦书其实知道姜栾并不在意她姨娘如今的状况,但是她必须让他知道自己很在意。
这样以后他若是想跟自己谈条件的时候才会想到姨娘,才有可能去帮自己找回姨娘。
这么想着,姜锦书不由得再次认真开口道,“就算是亲眼所见也不见得就是真的,父亲,今日如妡与表哥私通,女儿也是亲眼所见,可是女儿就坚信如妡不会愚蠢到在殿下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所以女儿认定了她是被冤枉的。”
“而姨娘就更别说了,她得是有多大的胆子才敢把外面的男人约到国公府来,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母亲当日说她亲眼所见,她的亲眼所见会不会就跟女儿今日的亲眼所见一样?”
今日这件事情可是她姜锦书贼喊捉贼,事情的真相她知道姜栾心里一清二楚,所以此刻她才故意这么说,故意去点他的。
果然,随着她这番话出口,姜栾脸色再次阴沉了下来。
对他来说柳姨娘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就是丢了他的脸面,哪怕是被人陷害的,他也不可能再要这么一个不干不净的女人了。
一个连清白都无法自证的女人,留在府上只会连累了他的名声,所以当日即便袁氏没有做主将人发卖了,他也定会将人送走,是断然留不得的。
所以他对真相到底是什么其实根本就不在意。
但是眼看着此刻姜锦书那咄咄逼人,姜栾心底是真的泛起了一丝不耐烦。
只是如今的局势之下,他到底还是忍住了那一点脾气,看着姜锦书出声道,“我知道你心疼你姨娘,觉得你姨娘当年是被冤枉的,所以这些年耿耿于怀。”
“但是锦书,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姨娘如今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了,你再执着于这些也没有意义了。”
“你现在该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最为重要,好好照顾伺候殿下,得了殿下的青眼,在东宫站稳脚跟如今才是你最该做的事情。”
“眼看着婉兮和如妡接连出事,为父是真的担心,如今为父就你这么一个好女儿还在这东宫之中了,为父真的不想看着你再步她们两个的后尘。”
“所以无论如何,保护好自己好不好?”
姜锦书看着他四两拨千斤一般地把话题绕开了,心中满是冷意,但是面上还是乖顺地应道,“女儿知道,父亲放心,女儿一定会小心的。”
她也没指望今日就能替姨娘申冤,今日不过就是提一提,让他知道自己一直都记着就好,其他的,慢慢来。
早晚有一日,他们对姨娘做的事情,她都要千百倍地还给他们。
心中的恨意浓得泼天,可是面上姜锦书却依旧还是万分乖巧的样子。
姜栾除了老是执着于她姨娘的事情之外,其他还算听话,不由得缓和了一下情绪,看着她温柔开口道,“这段时间会有些乱,陛下病重,局势势必会变化,你千万保护好自己,不要搅进任何的是非里,听到了吗?”
“宫中有为父安插的人,等回了宫中之后,他们会想办法跟你取得联系,以后你若是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情都可以与他们商议,再不行他们也会把消息递出来,为父可以帮你做决断,明白了吗?”
姜锦书听着姜栾的话,眼眶之中顿时溢满了眼泪。
那种从小到大第一次被父亲关心而带来的激动感觉在这一刻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
姜栾看着她此刻的模样,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安抚了几句之后就嘱咐了梅染好好照顾她,然后转身走了出去,这才去见了谢暨白。
自打姜栾进了这府邸之后,他所做的一切谢暨白心中一清二楚。
也是他事先交代了若是姜栾要去见姜锦书,不需要为难,带他过去便好。
自己顺水推舟让姜如妡的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说到底就是为了往后都能护姜锦书周全。
所以这种时候,姜栾主动去找姜锦书就正和他的意,他又怎么会阻拦。
但是此刻眼看着姜栾过来了,他却还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看着姜栾眼底满是哀伤的出声道,“国公应该见过姜良娣了吧?她可把事情经过告诉国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