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稷的声音近在咫尺。
谢窈甚至能察觉到身后传来他的气息,脸颊有些发热。
她转身欲走,“我去问问,衣裳怎还未送到。”
“咳,咳咳。”
轻咳声响起,谢窈看向萧稷。
他此刻只着单薄的亵衣,湿漉漉的长发披散着,微有些苍白的面色让此刻的他显得很是无辜。
谢窈的眼里带了担心,她上前一步,在萧稷的注视下,将身上的披风取下为他披上。
她的披风于萧稷而言有些小,披在他身上显得有点滑稽。
谢窈的眼里闪过笑意。
“殿下坐着。”谢窈拿了干燥的细棉帕子轻轻为他擦拭湿漉漉的长发。
谢窈的手指纤细柔软,动作轻柔,立于萧稷身后,她身上的暖香萦绕于他周身。
他单手一拉,谢窈便软软地跌坐于他怀中,双手勾着他的脖颈,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
萧稷俯首,头枕在她脖颈处,深呼吸嗅着独属于她身上的味道。
窗外春雨如织,萧稷只觉前所未有的放松。
叩叩。
敲门声很快响起,司南的声音响起,“殿下,太子妃,衣裳送到。”
谢窈低声道:“我去外面等殿下。”
萧稷抱她更紧,“窈窈躲什么?孤何处窈窈不曾瞧过?”
谢窈:“……”
她的脸霎时红了。
偏偏萧稷说的还是她方才说过的话,叫她连反驳都无法。
谢窈轻咬下唇,瞪她一眼,“殿下!”
萧稷低笑一声,没再拦她,司南端着放了衣裳的托盘进门,“殿下,都已处置干净。”
萧稷慢条斯理地更衣,眼神从窗户的缝隙瞧见远处街道上驶过的马车,眼里全是冷意,“他倒是迫不及待得很。”
“既闲得很,便给他找些事做。”
司南认得,那是二皇子府的马车,当即应声,“是。”
谢窈不过等了一会儿,萧稷便更衣出了来,夫妻俩下楼便要上马车。
刚出茶楼的门,谢窈便察觉到一道恶心黏腻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顺着视线看去——
却没看见人,只看到一辆马车。
“太子妃?”
萧稷的手从马车里伸出手,谢窈收回视线,将手放在他掌中,被扶着上了马车。
……
谢玉娇被杖责之后,被谢夫人安置在谢家养伤,纵然心凉,但她只这么一个女儿,无论如何都是要护着。
三日过去,宋文博才发现不对,匆匆赶到了谢家。
与他同行的还有宋李氏。
谢夫人对宋文博的疏忽很不满意,姿态高傲地坐在上首,“宋文博,你莫要忘了当初你求娶谢氏女时是如何保证的!”
“如今才多久,你便让我的娇娇受尽了委屈……”张氏越说越气,恨不能生吞了眼前两人。
宋文博当即跪下,“岳母大人息怒,都是小婿的不是……”
“亲家母这话说得便不对了。”宋李氏一把拽起宋文博,没好气地看向张氏,“当初我们家要求娶的可是大小姐!”
“大小姐温柔贤淑,瞧着就好生养,能为我家开枝散叶!”
“可二小姐呢?刁蛮无礼,不敬婆母,还善妒不给我儿纳妾,有这样一个儿媳妇……我都嫌丢人!”
宋李氏双手叉腰,语速极快,说话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在张氏面前都没片刻收敛停顿,活脱脱的泼妇样。
张氏出身官宦之家,从前交好往来的都是讲礼之人,从不曾遇到过宋李氏这样的泼妇。
偏偏这还是她的亲家。
“你,你……”张氏愤怒地指着宋李氏,“将她给我撵出去!”
“哼,我哪说错话了?当初可是你家姑娘非要嫁我儿,还不是看中我儿文曲星下凡?我儿亲自来迎,她还耍起脾气了?”
“今儿要是不回,那日后也不必回了,就等着我儿一纸休书吧!”
砰!
“你敢!”张氏气得一巴掌拍在桌上,眼神好似要吃人。
宋李氏有瞬间被吓到,但很快就挺直了腰板,“谢玉娇顶撞我不是一次两次,更是从没服侍过我这个婆母,我儿休她,天经地义!”
张氏心里气恼,却也知道宋李氏所言不错。
不敬婆母,任是谁都只会指摘谢玉娇。
这宋家原是她精心为谢窈寻的,却不料如今全反噬到她头上。
张氏气得半死,视线落在宋文博身上,“这也是你的意思?”
“宋文博,你莫忘了,如今的你还只是一个举人。”无论是谢家还是张家,想要拿捏一个小小举人,轻而易举。
宋文博作揖,一脸为难,“岳母大人,不如还是问问娇娇的意思。”
张氏更气了。
她心里没底,但就宋文博和宋李氏这个态度,让此刻身上血肉模糊的谢玉娇回去……还不知会被怎样对待。
她深吸一口气,道:“此事……”
“我回去。”虚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谢玉娇被下人抬着到了正厅前,她脸色惨白,但瞧着仍是精心装扮过的模样。
她的眼神落在宋文博身上,“夫君亲自来接我,我自然要随夫君回去的。”
张氏被气笑了,“你都想好了?”
谢玉娇抿唇,低声道:“娘,以后您会理解我的。”
“好好好。”张氏冷笑,“你今日若出了这个门,便别再叫我娘!”
就因为谢玉娇,她被宋李氏指着鼻子骂。
谢玉娇面上闪过歉意,却还是道:“我改日再回来看娘。”
宋李氏扬着下巴,一脸的骄傲与得意,“回什么回?进了我家的门,那就是我家的人,哪有出嫁的女儿天天回娘家的?”
张氏被气得眼前一黑,当场晕了过去。
等张氏再醒过来时,宋家母子已带着谢玉娇离开。
她在昏暗的屋内坐了许久,一颗心如泡在冷水里,凉得彻骨。
“夫人。”刘妈妈低声道:“二小姐莫不是……中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