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表妹从前只学了女红和诗书,她背后之人也没打算将人培养成当家主母,而是往宠妾的方向在努力,所以,很多就算是对现代人陈肃来说习以为常的古代规矩,对她来说都是从未听说过的。
陈肃一边翻看账本一边随口给陶表妹“科普”,没什么章法,想到了什么就说什么,但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陶表妹已经深深地见识过了什么叫做世家贵女。
陈肃说得轻描淡写,但陶表妹听得入了神,因为陈肃不光说了水田、旱地、山林乃至沼泽、盐碱地的区别,更是提到了各种土地能出产的作物,短短几句话还将南方和北方的物产差异都提了不少。
懂得这些的,别说陈肃一介很少出门的女眷了,就是外头行走的男子都很少知道这些吧。
陶表妹越想就对陈肃越发尊崇,然而此刻的陈肃早就在心里骂娘了,这些个账本子全部都是记的流水账,收入和支出全部按照顺序记在了一起,根本没有什么总结的意思,她看起来真是麻烦极了,哪怕她心算的功夫远超这时代的绝大多数人也头疼得很。
看了快一个时辰,陈肃终于放弃跟这些东西较真了,负气一般把账本子一合,转头笑吟吟对陶表妹说道:“这看账本啊,一向是个辛苦活计,对比男人们寒窗苦读也差不多了,都是又费眼睛又费头脑的,所以中间一定要学会放松放松。”
清涟几个丫头已经见怪不怪了,正好十九郎睡了一会儿也醒了,林如海便亲自抱着孩子过来了。
端午节还要几日,但南方的天气已经开始慢慢燥热起来,清涟端过来的薜荔冰粉陈肃根本不敢给十九郎吃,所以临时叫人蒸了山药过来,捣成泥再淋一点蜜桃果酱熬制的红糖水,依旧十分清甜可口,正适合十九郎吃。
陶表妹十分识趣地再没想着跟十九郎接触,而是安静地享用起薜荔冰粉来,短短两日,单单吃食就让她长了不少见识。
林如海拿着小银勺儿一点一点给十九郎喂山药泥,或许十九郎早就眼馋大人的吃食了,这一点山药泥可是有别于从前的母乳和羊乳的香甜,他“惊为天人”,那一点山药泥吃完了之后还恋恋不舍地非要林如海给他看看碗底。
林如海也从善如流地将琉璃盏递到十九郎跟前,“看看,爹爹可没欺骗咱们十九郎,这山药泥是真的已经吃完啦,下一次才能有。”
十九郎不太愿意相信这么好吃的东西竟然没有了,可看看碗底,确实没有了,但没关系,他能擦一擦碗底,想必还能尝尝味道。
于是十九郎直接把双手放进琉璃盏里搅和搅和,然后直接开始吃手指,果然从手指上重新尝到了甜甜的味道,他就更加有劲头地吃手指了,可把林如海吓得赶紧放下琉璃盏从他嘴里拯救了那几根可怜的手指。
陈肃却见怪不怪,一点也不觉得十九郎埋汰,小孩子本来在一定的阶段会喜欢吃手指,但这也是他们认识外界事物的一种手段,只要不过分就行。
可林如海不知道啊,今儿一早那花椒木做成的“咬牙棒才送来呢,他倒也没觉得十九郎埋汰,只是接受不了十九郎这样的习惯。
知道十九郎大概率是尝到了手上刚刚蹭上的味道,林如海招呼人拿个帕子来给十九郎净手,只要他手上没什么味道了,想必他就对吃手指的事儿没什么兴趣了。
然而十九郎兴致来了,非要左右躲闪着跟林如海玩耍,他倒是咯咯咯笑得欢快,而林如海这个身体素质跟不上的老爹,一边要给孩子擦手,一边还要分心不让他掉下去,急得满头大汗了,十九郎还觉得林如海是在跟他玩耍,叫一边吃着薜荔冰粉的陶表妹越发不好抬头。
陈肃忍着笑意对陶表妹道:“表姑娘刚刚陪着我坐了那么久,不如去园子里走一走,缓和缓和一身疲劳。”
陶表妹闻言赶紧起身告辞,她虽然不甚懂其中的规矩,但也知道不能随便看主人家狼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