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造府自有纺织工人和绣工,真要说起来,不管是纺织工也好,绣工也好,虽然其中女子占了大半,但也不是没有男子。
陈肃第一次陪着林如海视察绣楼的时候,猝不及防看到有四五个男子在另一座小楼留做刺绣,差点就没绷住脸上的表情。
当时林如海还绞尽脑汁安慰她道:“敏儿你看,这日常做饭的都是女子,可酒楼里做菜的大厨几乎都是男子,可见有些时候同一件事情并不用刻意区分到底是男子的事儿,还是女子的事儿。”
这个破比喻差点让陈肃再次破防。
那酒楼里几乎没有女子做大厨,那是女人做不了吗?虽然的确有女子在体力上的劣势,可归根结底还是重男轻女的社会现象所决定的。
厨子说白了也是一份工作,而且厨子整日里在厨房里围着灶台打转,严格说起来也没有抛头露面,偏生厨子里面少有女性,可不就是资源分配的问题了嘛。
就在整个织造府上下都在为夏季的进献贡品忙碌的时候,陈肃突然被林如海从织造府里带回来的一个绣娘给砸得眼冒金星。
那绣娘的身量在陈肃屋里丫鬟们的衬托下越发显得娇小,她又一个劲儿地低着头,就差把脑袋给塞进胸腔里去了,一副弱气又木讷的模样,让人看了就头疼。
陈肃看林如海一脸恳求,只能大手一挥,先把人安排在府里做个绣娘,横竖她也是从织造府里出来的,刺绣的活儿肯定也是做惯了的。
等人都没影了,林如海让屋里的人都出去,这才一脸委屈地凑到陈肃身边诉苦。
“敏儿,为夫今儿完全就是被那女人给算计了啊!”
正所谓春困秋乏夏打盹,林如海中午在织造府衙稍稍躺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就见怀里一个光着膀子的女人正在无声地抹眼泪,恰好门口又来了几个下属过来汇报工作,这么一来,他可真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呀!
没法子,他只能先把人带回府里看管着,眼下他唯一的安慰就是陈肃没有第一时间诘问什么,而是从头到尾都表现出了对他的信任。
陈肃几次想要开口,最终只好说道:“这件事情差不多就反映出咱们家里篱笆扎得紧,不然人家不会想到用这种法子给咱们家里安插人手。”
“不过我十分好奇,如果说之前在扬州的时候甄家和那些扬州大族都有可能算计咱们家,那么咱们来了成都府之后,明显是待不了几年的,这样还有什么值得算计的呢?”
林如海也不懂啊,他目前唯一醒目的价值点在于是荣国府的女婿,且跟荣国府关系密切,旁的不管是从师门来看,还是从林家本身来看,都没有太大的拉拢价值啊。
那位绣娘说是叫谯三娘,听着倒是蜀地本地人,入了林府就主动要求卖身,陈肃知道她背后肯定有人,而且她如今的名字大概率也是假的,但若是重新签订卖身契去府衙备案,她在林府的卖身契依旧受府衙的保护,对外人们也只认她是林府的下人。
林府也是有绣房的,不然家里上下那么多人口的四季衣裳还能都去外面采买不成,不过绣娘们也只是负责主子们的四季衣裳,以及有名有姓的管事们的一些赏赐,另外就是日常的缝缝补补了。
谯三娘老实得很,就算同为绣娘的其他人问过她如何入府,她也从来没有泄露过当日算计林如海的只言片语,只说自己是在外面被林如海看中了绣工,所以才买回来的。
这话当然很难让人采信,尤其这些绣娘里有一半都是从苏州带去扬州又来了成都府的,虽然没有见过家里几位主子几次,但从日常的作为来看,不管是陈肃也好,林如海也好,都不是那种会随便从外面带人进府之人。
所以谯三娘便无形中被大家伙儿给孤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