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廓那边有进展了吗?”
萧赦眉梢一挑:“他已经被我安排的人放出来了,现在正打算召集旧部,占据皇宫,对萧豹发难。事情顺利的话,不出五日我们就能回去了。”
称心警惕地看向周围,感觉有人在暗中监视他们。
“这里都是小皇帝的人,我们必须格外小心。”
“放心吧,这种时候,我不会轻举妄动的。”
萧赦这半年所经历过一切,把他的那点傲慢和小性子早被磨平了。
他们被一名僧人领到一处僻静的院子前。
“既然二位是来与主持叙旧的,便现在大殿附近住下吧。主持在做今日的功课,稍后就会过来。”
萧赦和称心并肩入内。
此处曲径通幽,小径两边种着兰花,果然幽静。
萧赦对身边仆从道:“四处看看去,最好能打探到小皇帝住在哪儿。”
他不会自己动手,但那伙妖僧如果不清楚祁明湛的方位,他大可以指点一二。
溢满了药香的房间内,奚甫渐渐苏醒。
太医令的徒弟见他醒了,立即走上前重新给他把脉。
“脉象平稳多了,你身上的刀伤太多,接下来三天不能下床,好生将养着吧。”
奚甫错愕地看向他。
“你是谁,护国公主在哪儿?”
太医令的徒弟愣了一下。
“你是来找护国公主殿下的?可是她……不在这里啊。”
不在,怎么可能?
他亲眼看到祁狅抱着奚娆进了山门,哪能这么快就离开?
奚甫挣扎着想要起来,被太医令徒弟伸手按住肩膀。
“你身上都是刀伤,我好不容易给你包扎后所有伤口,别动!”
奚甫眉梢紧拧。
“我有要事求见护国公主,还请这位公子……帮忙。”
太医令徒弟苦笑着摇头:“我只是太医院的学徒,帮不了你什么忙。你等着吧,待会自然会有人来审问你的。”
奚甫摸了摸自己的脸。
也罢,他如今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就算与阿湛面对面,他也未必认得出来。
东虞妖僧已经制定好了刺杀阿湛的计划。
尽管他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但从血缘关系上来讲,那也是他的外甥。
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他哄骗妖僧的首领,说自己以苦肉计先潜入普陀寺之中,寻找机会挟持“陈公子”,以他来要挟护国公主。
如此里应外合,大事可成。
所以这些伤都只是看起来可怕,却并未伤及根本。
但他必须要先见到奚娆,才好反过来帮助他们瓦解东虞妖僧,将他们一网打尽。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听懂了自己在客栈的“暗示”。
万一信以为真,他还要花功夫解释。
奚甫心里七上八下,很担心万一奚娆不肯听他解释,一举铲除东虞妖僧的计划便无法成功。
然而他左等右等,也没能等到奚娆。
“这位太医院首徒……能不能麻烦你去前面看看,为什么还没有人审问我?护国公主身边是不是有一位冷姑娘吗?若能请她过来,也是可以的。”
见他谈吐温文,太医令徒弟答应前去询问。
没过一会儿,冷墨雨推开门走了进来。
“你到底想玩什么把戏?有我在,你休想对阿湛下手。”
奚甫苦笑:“我能对他下什么手?我知道你是仇池国师的人,武艺超群,随时可以结果了我。我确实是来报信的,你能不能把奚娆喊来?这件事真的非常重要。”
冷墨雨却不敢相信他。
“可你怎么会知道东虞妖僧的计划?之前你还和荀毅……我知道了,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说罢,她拔刀上前,抵住了奚甫的脖子。
“说,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
阿湛在厢房里焦躁地踱步。
王戌刚刚收到数名暗卫的消息,他们昨天在普陀寺四周发现了东虞妖僧的踪迹。
可就在他们要继续追踪的时候,这群人突然消失不见了。
“怎么会突然不见?难道他们还能遁地不成?”
王戌单膝跪在他面前,恭敬地垂着头,“皇上,属下认为,那伙妖僧可能藏匿在了附近百姓的家里。”
阿湛眉心一跳,“何以见得?”
“东虞妖僧妖言惑众,自有一套蛊惑人心的方法,且身怀武艺,如果挟持了村民的孩子,威胁他们听从号令,实在不奇怪。”
阿湛点点头,“可那样的话,排查起来就难了。你可有办法?”
王戌紧拧着眉毛,“属下正在考虑该怎么做,不会打草惊蛇。”
阿湛的思路却与他很不一样。
“朕倒是觉得,既然现在局势已经这么乱了,不妨再乱一点!逼得他们狗急跳墙,自己露出马脚才是最好的。”
他摸了摸鼻子,“这样吧,你这边命人传消息出去,就说普陀寺主持要开坛讲课,宣扬佛法,请附近的乡民过来聆听佛祖教诲。愿意过来的乡民,可以在普陀寺享用两顿斋饭。”
王戌惊讶地眨了眨眼。
皇上果真聪慧过人,这办法实在是好。
“属下明白了,这便着手去办。”
就在这时,太医令前来禀告。
“好消息啊皇上,殿下他已经醒了。”
阿湛惊喜地站了起来,可等他走到门前,又迟迟不敢进去。
他现在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祁狅。
可他还是伸手推开了门。
门开的瞬间,一道冷风扑面而来。
厢房里的窗户竟然都是开着的,春寒料峭,在阳光招摇不到的角落,依然冷风呼啸。
风把床幔吹得四处飞舞,那个消瘦挺拔的人安静地躺在床上。
不过几个时辰罢了,他脸颊陡然凹陷,面色沉静得好像一尊木雕。
并没有阿湛意料之中的痛不欲生。
也并未一看到他就质问他为什么要救他。
更没有丝毫失态。
他平静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好像那个决心要与奚娆共赴黄泉的人根本不是他。
阿湛莫名想起了他给娘亲摘的那朵桃花。
也不知道姑祖母带娘亲走的时候,有没有把那朵桃花收好。
心口揪疼,这一刻他甚至都不敢主动提起奚娆。
“我帮你把窗户关了吧。”
他快步走过去关窗,祁狅却轻轻开了口:“不用,我想吹会儿风。”
这风里有她的味道。
他的声音沙哑,听起来含糊不清。
可阿湛还是听见了,怔怔地站在了原地。
良久,他艰涩地挤出一句话:“你不问我,把她埋在了哪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