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秀清背了大半夜的书,与他作伴的便是沈鸿业。
沈知行原本也想装模作样一番,见沈逾白早早睡下,他也就心安理得地躺下了。
第二场名初覆,沈逾白炖的是鸡汤,除了加枸杞外,只加了几粒盐。
徐县令这次坐在自己的竹棚下,依旧无法阻挡鸡汤的香味。
喝着温补的汤水,沈逾白再次夺得了第二场的头名。
沈知行与沈鸿业依旧没变,沈秀清却爬到了副榜第三。
第三场称再覆,沈逾白炖的鱼汤。
未时初又提前交卷,徐县令终于开口:“我会将你推送至府试,后两场你不用再来了。”
作为县试主考官,徐县令有权将自己认为极好的学子直接推送入府试。
只是这等往往是天之骄子,定然会受到府试主考官的重视。
徐县令原本并不想如此干,只是沈逾白连考三场,让他痛苦不堪。
下次还不知沈逾白会煮什么,倒不如把他送走了事。
左右沈逾白的才学远在这届考生之上,实在没什么必要互相折磨。
沈逾白作揖行礼。
于他而言,少考两场对身子修养很好,他自是不会拒绝。
不过他并不能离开,因为沈秀清爬上了副榜第一。
若再前进一位,就能通过县试。
原本沈逾白是沈族长最关注的人,沈秀清只能排第二。
如今沈逾白已经明确通过县试,不用再担心,沈秀清一跃成为最受关注的考生。
沈秀清天天顶着眼底乌青,哀怨地写完文章等沈逾白批复。
第四场,沈秀清挤进外圈。
同为外圈的沈鸿业紧绷着脸,心中只觉羞辱。
不如沈逾白也就罢了,竟连沈逾白临时指点的沈秀清都差点赶上他,简直是奇耻大辱!
最后一场他必不会让沈秀清追上他!
他如同打了鸡血,晚上点灯苦熬。
沈秀清在第四场后更激动,只要再熬过这么三日,就能通过县试,怎么能放弃。
沈鸿业比他排名高都不肯松懈,他怎么配松懈?
必要比沈鸿业更勤奋刻苦!
沈秀清竟还主动求沈逾白出题来答,答完让沈逾白帮忙改好,再与之前对比研读。
沈鸿业便是疯狂背文府选集。
一共才三人在考试,两人都如此努力,显得沈知行格外懒散。
不过沈知行有自己的理由:“逾白都说用功在平日了,我如今该做的便是好好歇息,将文章做到最好。”
第五场考完的第二日便发案了。
沈逾白为案首,沈知行排名第十,沈秀清竟窜到第41名,而沈鸿业在第42名。
沈鸿业当场发疯跑开。
沈守忠死死瞪着沈逾白,转身去寻儿子。
报喜之人敲锣打鼓到小院来时,沈秀清正坐在地上抱着沈逾白的腿哭。
两帮人面面相觑,竟不知该进该退。
还是沈族长老辣,掏出赏钱递过去,才打破尴尬。
……
沈家湾。
放榜这日一大早,江氏布也不织了,干脆坐到主屋里。
沈老汉也不下地,盘腿坐在炕上,一口接着一口抽烟。
郑氏给沈鸿业做新鞋子。
江氏便忍不住问沈老汉:“爹,秀莲怎么说的?”
不等沈老汉开口,郑氏就抢了话:“亲家大伯都给陈县令打招呼了,陈县令还能不让鸿业过吗?你瞎操什么心!”
“我这不是担心咱们县尊大人记不得那么些人吗,听孩子爹说,徐家这次有三人考试。”
说是怕徐县令不记得,实际是怕徐县令把名额都给了陈家人,不管沈鸿业。
听说县试一共才五十个人能过,徐县令一声招呼能占四个名额吗?
会不会还有其他人也打招呼?
郑氏不以为然:“那还不是当官的一句话?咱家给了秀莲多少嫁妆钱呐,徐县令看在钱的份儿上也该保鸿业过了。”
江氏心下稍安。
她当时可是把一多半的家底都掏出来了,为的就是给儿子买条康庄大道。
娘说得对,陈家大伯都开口了,徐县令还能不给面子吗。
过县试就是稳稳当当的事。
有村里人边跑进院子边大喊:“人呢?你们家孩子过县试了!”
江氏一愣,便要冲出去,可想到自己是个女子,这种事还得家中男人出面才行,又急忙回头喊“爹”。
沈老汉手直哆嗦,赶忙下炕拖着鞋子就往外冲。
郑氏欣喜地鼓掌:“我就说鸿业能中吧!”
江氏止不住笑,只能连连点头,跑到窗边看着院子里的沈老汉冲向报喜的人。
沈老汉颤抖着手,嘴唇都在哆嗦,一开口,声音哑得厉害:“鸿业中了?”
报喜的人立刻道:“中了!他们都在村口,你们自己去吧。”
说完转身就跑。
还有两家要他去报喜,可没空跟沈耀宗闲聊。
沈老汉却站在原地,激动得浑身轻颤。
十几年没听到报喜了,今日终于又听到了!
屋子里的郑氏和江氏按捺不住奔出来,便是连连欢呼。
“快迎接咱大孙子去!”
郑氏喜得催促沈老汉。
一旁的江氏双手合十,喜道:“这就中了,考头一次就中了!”
“秀莲肯定不会不管鸿业!”
郑氏好像怕别人不知道,朝着三房的方向大声嚷嚷着。
江氏赶紧提醒:“是鸿业的努力得到了回报。”
郑氏反应过来,赶紧道:“对对对,我大孙子就是能耐!不像别人,天天计较那三瓜两枣!”
沈老汉高兴之余,心底又有淡淡的恼意。
若当初沈逾白听他的将钱给秀莲带去陈家,如今沈逾白也能被包过县试。
怎么就只顾着眼前呢?
钱就该用在刀刃上,这就是刀刃。
抱着钱没前途又有什么用!
沈老汉决定等沈逾白回来就要好好劝劝,让他拿钱给陈家。
郑氏又故意对上三房的方向大声道:“别人想有这个门路都不成,机会送到眼前了都给推走,想拿着银子生钱子儿吗?”
三房屋子静悄悄,郑氏便想再多刺两句,还是江氏开口,让赶紧去村口,郑氏才收住话头。
沈老汉抓着旱烟杆往外冲,郑氏和江氏紧随其后,俱都是笑盈盈。
三房的罗氏却是紧咬着唇,面露担忧。
她实在放心不下沈逾白,也出了屋子急匆匆朝村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