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夙烟转头看了一眼冥苍白的脸色,微微皱起眉,声音带着彻骨的冷意:“传令下去,命当日所有驻守清池的人全部交由奇洛审问,在冥未曾清醒之前,决不允许任何人离开深海郯!”
“是。”奇洛深深弯下腰,退了下去,连带着三位魔神也跟着离开。
宫夙烟眯了眯眼,在门关上的一瞬间,目光幽深如墨。
半日后,奇洛带回了消息,说是审问了所有清池的宫人,却没有一人知道凶手是谁,更没有看见过什么奇怪的人。只知道冥进去后久久不出,宫人们也不敢擅自进入打扰他,毕竟谁都知道他凶狠暴戾的性子,不愿意去触他的霉头,直到徇戚有事要来禀报,在门外说了后发现没有反应,这才觉得不对劲,大惊失色的冲进去看见冥栽倒在地上的身影。
“你说……最后一个见到冥的人是徇戚?”宫夙烟挑眉看着奇洛。
奇洛皱了皱眉,他知道宫夙烟在怀疑什么,摇了摇头道:“魔神们都跟随主子上万年了,决不会有反叛之心。”
意思就是他为徇戚做担保,徇戚决不是危害冥的凶手。
宫夙烟垂下眼,眼里一片流光溢彩,复杂深沉的让人不敢去探究。
这两日宫夙烟一直守在冥的床边,那双清冷的眼眸无悲无喜,红唇抿着,眼里隐隐有几分嘲讽,深深的藏在苍白之后,她有一双很美的眼睛,此刻却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姑娘,吃饭了。”门外有人轻轻的敲响了门,低低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忧虑。
“端进来吧。”宫夙烟轻声说,目光却没有一刻从那人身上移开过。
“是。”温温端着饭菜进来,目光快速的瞥了一眼冥,接着将视线定格在宫夙烟苍白消瘦的小脸上,微微皱起眉。
“姑娘这几日都没有好好吃饭吗?”温温轻声说,将饭菜从食盒中拿出,一一摆放在桌上。
宫夙烟摇了摇头,没说话。
“姑娘不必担心,殿下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温温小声安慰着宫夙烟。
宫夙烟转头看了冥一眼,没说话。
见她这样,温温也只能弓身退下。
奇洛带着御医推门进来,温温冲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宫夙烟起身,将位置让给御医,饕餮三人跟在奇洛之后也进来了,目光触及宫夙烟眼角下淡淡的黑色,心里莫名的松动。
奇洛皱眉,这个女人,看来这几日都没睡好啊。
他没有开口,因为宫夙烟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御医身上。
片刻之后,御医起身,眉眼间染上惊惧之色,他转过头看了看奇洛几人,又看了看宫夙烟:“殿下这几日的情况越发严重了,如果不尽快医治,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本大人知道,这还用你说!”奇洛不耐烦的看着他,“我要的是办法!是办法!”
“是是是……”御医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卑躬屈膝的说着,“属下倒是有一个办法,就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这下连饕餮几人都忍不住了,刀削般的目光齐齐的看向老御医。
“说。”宫夙烟冷冷的开口。
“这……”老御医犹豫的看了宫夙烟一眼,摇摇头叹了口气:“据属下所知,这位姑娘似乎是万年前光明神的女儿,也就是神之子,不知属下可否说错?”
宫夙烟心里一紧,面色却是冰冷淡漠:“是。”
老御医摇摇头:“其实姑娘是可以救殿下的。”
“你怎么不早说?!”饕餮怒了,耍着他们担惊受怕很好玩是吗?!
奇洛紧紧的皱起眉,他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宫夙烟就已经开口了,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淡漠,目空一切。
“怎么救。”
“神之子的心头血为药引,再加黑渊花,牛舌草,雪狐血三味,配以属下的药方子,便能让殿下醒来。”老御医说的小心翼翼,还时不时地打量下宫夙烟的脸色,生怕她忽然发飙。
听了老御医的话,奇洛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宫夙烟出乎意料的平静,她转身看了看冥苍白的脸色,微微勾起唇角:“好。”
“你疯了,心头血何其珍贵,你可知这样你会损失一半功力。”奇洛不可置信的看着宫夙烟,她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答应?
宫夙烟低低一笑,没有接话。
她素手轻扬,声音清冷:“取碗来。”
立刻有宫人取来了玉碗,动作迅速,像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一样。
宫夙烟不着痕迹的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拿起一把短小精悍,削铁如泥的匕首,手法精准快速的刺入她的心脏,速度奇快,还是在任何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情况下!
她的脸色瞬间苍白了下来,身子一晃,匕首尖端从心脏退出,一滴鲜血由匕首尖端弹射到了碗底,而她的身子也在下一秒倒地。
她闭上眼,白衣翻飞如同一只飞扬的白鸽。
奇洛一惊,想要冲过去接住她,可是有一个人比他更快。
明明应该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男人,银发飞舞冲了过来,红衣猎猎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那样俊美苍白的容颜,足以让任何人见了都自惭形秽。
可偏生那双深紫色的眼眸是那样的冰冷,原本不该有任何一丝情绪,可是此刻却莫名的闪着惊慌。
“烟儿!”他一声低呼,身子早已在头脑反应过来之前冲过去接住了她。
娇小的身子落入他的怀抱,那么瘦小那么苍白,骨头硌的他生疼,她原来那么瘦那么小,可是他从前却从来没有注意过。
可是怀中的小人儿已经失去了意识,那张看什么都冰冷无情的容颜上带着淡淡的嘲讽的笑。
冥身子一僵,心里像是被人打了一拳闷闷的说不出话来,一双深紫色的眼眸变化莫测,所有冷意轰然倒塌。
她知道,她竟然一直都知道。
知道他假装中毒,知道他想要她的心头血,却不拆穿他,甚至还默默的满足了他的要求。
她嘴角凉薄嘲讽的笑容让他呼吸一滞,心痛的蜷缩起来。
他紧紧的皱起眉,不对,这种情绪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那么难过的那么痛苦的人,不应该是他……
可是心,为什么还是那么痛?
奇洛已经惊呆了,神色复杂的看着那紧紧的把头埋进女人颈窝的男人,他已经猜出了是怎么回事,心里五味杂陈。
明明很心痛,明明舍不得,为什么还要互相伤害?
就为了那么一个女人,值得么?
饕餮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笙锦和徇戚则出乎意料的平静,看来两人是早已知晓了这件事,唯一被蒙在鼓里的只有宫夙烟,奇洛,饕餮三人。
冥抬起头来,眼眸深紫的可以滴出水来,他大吼着:“御医!”
老御医身子一抖,颤颤巍巍的上前。
老御医为宫夙烟检查了一番,摇摇头:“回殿下,姑娘没有什么问题,就是失去了精血,功力折损一半,性命无忧。”
闻言,冥冷沉的脸色才终于算好了起来。
“殿下。”
一冰冷的男声响起,徇戚将碗送到了冥眼前。
冥低下头看了那鲜红的血珠一眼,声音压的极低,眼里有光芒一闪:“准备复活仪式。”
“是。”徇戚退了下去。
片刻之后,冥将虚弱的宫夙烟放在了床上,吩咐温温好好照顾她后,便转身离开了。
温温转头看了躺在床上的宫夙烟一眼,眉头紧皱。
片刻之后,门被敲响了。
“谁?”温温扬声问。
“是我。”门外有一个刻意压得极低的声音。
温温眼里闪过一抹光,她走过去将门打开,看见玖月的时候眼里闪过了一抹诧异,玖月这个时候难道不该是在密室准备若羽的复活么?她到这里来做什么?
不过她还是低下头恭恭敬敬的行礼:“师父。”
“嗯,我已经知道了,”玖月抬头,目光越过温温看向床榻上的宫夙烟,“她已经拿出了心头血,现在已经毫无利用价值了。”
温温心里一紧,莫非……
果不其然,玖月的脸色一下子变的阴狠起来:“既然没有利用价值,还不如早些杀了她。”
“可是殿下好似很在乎她。”温温心里一冷,冥在宫夙烟倒下时表现出来的恐慌和慌乱,让她隐隐觉得还是不要动这个女人的好。
玖月冷哼一声:“就是因为在乎才要杀了她,不然你让我的羽儿活过来跟她争宠么?我做娘的就应该为她扫清障碍才是!”
“可是……”温温紧紧的皱着眉,却被玖月毫不留情的打断。
“你没胆子就算了,我自己去杀,胆小怕事能成什么事?”玖月不屑的看了温温一眼,抬脚就要往染月宫走。
却没想到,温温再次挡在了她面前。
“她若死了,殿下若是追究起来怎么办?”温温抬起眼,不确定的看着玖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