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令芷淡然地点了点头,就见内务府黄总管身后跟着三辆马车,各式箱子装得满满当当。
灵舒县主的表情瞬间崩裂。
黄总管笑眯眯的:“四夫人,东西是多了点,只怕您不好拿,奴才带人跟在您的马车后头,给送回国公府去。”
“谢皇上隆恩。”姜令芷先是朝着养心殿的方向福了个身。
继而又朝着黄总管微微颔首:“有劳公公。”
说罢,没有再看灵舒县主一眼,上了马车。
灵舒县主却觉得无视才是最大的轻蔑。
她一颗心像是在毒液里浸泡过一般,双目迸发浓浓的恨意,盯着马车离开的方向,似要将其千刀万剐。
就是这个女人毁了她的梦,她要千倍万倍地还回去!
丫鬟彩霞赶紧劝道:“县主,您别生气了,咱们还要去见太后娘娘呢。”
灵舒闭了闭眼,努力平息了一番胸口翻涌的恨意。
爹爹说得对,斩草就要除根,她一定会想法子,除了姜令芷,连带着姜家,一起踩死。
“走吧。”
永寿宫里。
周太后半躺在床榻上,背后靠着软枕,额头上还带着抹额。
现在她是真的被惊吓的头风发作了。
这么多年,佑宁帝一向待她恭敬,待瑞王友善,这还是头一次当着她的面,不顾她“病着”,拳打脚踢地暴打瑞王。
当真是叫她后怕。
都说帝王之心深不可测,从前只觉得佑宁帝是个例外,如今只觉得,皇帝就是皇帝,哪有什么亲情可言。
更别说,佑宁帝还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这就又隔着一层。
她和瑞王的命,也只在皇帝一念之间。
“太后娘娘,灵舒县主来了。”
周太后眼底闪过一抹慈爱的光:“快叫舒儿进来。”
“皇祖母。”灵舒小跑着进了内殿,跪坐在床边,扑在周太后怀里,十分亲近眷恋:“舒儿想您了。”
周太后摸了摸她的头发,欣慰道:“皇祖母就知道,舒儿最孝顺了。”
灵舒抬起头来,眼眶还是红红的:“皇祖母可要快些好起来,给舒儿做主。”
说着,她就忍不住掉下眼泪来:“姜令芷那个贱人算计羞辱我,姜泽那个混账拒了皇上的赐婚,他们姜家都踩在舒儿的头上了。”
这笔账,她一定要还回去。
周太后眼神一闪,她是知道瑞王的谋算的。
姜尚书管着户部,大雍的钱袋子都捏在他手上,瑞王一直费心拉拢,偏偏那个姜尚书是个铁面冷情的东西,始终不肯为瑞王所用。
还有那个姜大将军,倒是个忠君不二能征善战的,只可惜,他忠的不是瑞王。
不中用的东西,的确是要想法子毁了才是。
周太后笑了:“舒儿这是身在其中,不清醒了。那个姜氏不过一个乡野村妇罢了,回头用些内宅手段,轻易便能除了她。至于那个姜大将军......”
周太后摸了摸灵舒的头发:“听说是他从南疆带回来个未婚妻,故而才没有点头的。若是那蛮荒女子没了,他还有什么理由再拒婚?”
灵舒若是能顺利嫁到姜家,随意给姜家父子下个毒,或是捏造些抄家灭族的罪证,不过是随手的事。
灵舒眨了眨眼,忽然就扯着嘴角笑了:“皇祖母说的是,舒儿明白了!”
皇室中人是什么?
是君!
臣子再有傲骨,蹦跶得再厉害,也抵不过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上回,她是轻信了姜令鸢那个废物,才会吃了亏。
这一次,她要自己来,一步一步好好筹谋,定然要让姜令芷那个贱人插翅难逃。
周太后见她又斗志昂扬起来,就不再不担心了,笑道:“这就对了。一次吃亏算不得什么,人生几十载,有的是翻身的机会,万不可就此一蹶不振。”
这话,她是说给灵舒县主的,也是说给自己的。
降爵而已,算不得什么。
瑞王谋划了这么多年,朝中大半的文官几乎笼络在手中,大雍两大武将也折其一,如今不过是最后一步的事,早就不必再将一个小小的亲王爵位放在眼里了。
周太后眯了眯眼,只有自己的亲儿子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他们母子才能睡得安稳。
......
姜令芷回到国公府时,萧老夫人和府上的内眷都在前厅等着呢。
见她回来,登时都迎了出来。
宫里的内侍也开始手脚麻利地卸车,捧着那些御赐之物,鱼贯而入,在前院摆了小山一样的一堆。
内务府的黄公公恭恭敬敬地上前去向萧老夫人行了礼,十分客气郑重地说道:
“***娘娘,咱们四夫人今日进宫,得了皇上好大的赞扬呢。说咱们四夫人温婉恭俭,贤良淑德,堪称世家宗妇的典范呢。”
这话听得姜令芷都脸红。
这说的真是她吗?
愧不敢当哦。
偏偏黄公公语气还特别诚恳:“您瞧,这些赏赐,都是皇上赏给四夫人的,还说,祝愿大将军和四夫人夫妻同心,儿孙满堂,百年好合。”
萧老夫人是不必跪谢皇恩的,她笑吟吟地点点头:“皇帝金口玉言祝福,是景弋和令芷的福气。”
随后姜令芷又给黄公公拿了个厚厚的荷包:“有劳公公跑这一趟,请公公吃酒。”
黄公公脸上都要笑出褶子了:“多谢四夫人赏。”
待黄公公走后,萧老夫人瞧她如今行事颇为圆滑,十分满意地赞赏道:“令芷,往后,你也是能独当一面的四夫人了。”
姜令芷谦逊道:“都是母亲教导有方。”
萧老夫人点点头,嘱咐道:“好了,趁着天色好早,将赏赐都一一核对了,收入你的私库吧。”
“是。”
那堆物件最上头,就放着一本册子,上头记着赏赐的明细,雪莺和云柔当场便开始核对。
“南珠两斛,夜明珠两斛,缂丝十匹,掐丝点翠头面一对,大珊瑚一株......”
陆氏看着那圆滚滚的珍珠,贵重无比的布匹,做工精巧的首饰,眼都看直了。
姜令芷竟然得了这般丰厚的赏赐!
往后,整个上京谁还敢小看这个乡下来的泥腿子?
她只觉得心口酸疼不已,原本,姜令芷该是她的儿媳的,这些珍宝,也都该是大房的东西!
可现在,都跟她没有关系了!
她甚至还要从自己的私库里出银子,给姜令芷修顺园。
陆氏心里难受的不行,虽然如今账册毁了,姜令芷不是非死不可了,可怎么还是那么碍眼呢!
她闭了闭眼,不愿再被这热闹的场景刺痛,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