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咋办,我,我不想死。”大栓欲哭无泪,全然没了头绪。
他爹娘年岁大了还能撑得几年,万一他被抓走充军,日后他媳妇和两个小的怎么活。
周淳风淡淡的看着他,问道:“你可想好了,不愿参军?”
大栓想也不想:“自然不愿,那可是掉脑袋的玩意儿,有去无回。”
闻言,夫妻俩了然,目光交流间无需言语,就见江璃转身前往东侧屋的药房。
“大哥,那,那我们到底是躲还是不躲啊?”
怎么样也不能白白等着被抓走送死吧!
周淳风深深的抽了口气,嘴角轻勾淡笑,抬手拍了拍大栓的肩头:“日后我不在,你大嫂和家里哥几儿,有劳你帮着照看。”
大栓:……
啥?周大哥这话啥意思?
周大哥莫不是脑子坏了,想参军从戎吧!
那他咋办?
不多会,江璃从药房出来,手里拿着一只瓷瓶,她先把瓶子交给周淳风。
周淳风递到大栓手上:“里头的药,是你大嫂早前备好的,你回家服用后躺着便是。”
大栓:……
啥?
大栓傻愣愣的看着手里的小瓷瓶,丈二摸不着头脑,他又没生病吃啥药?
江璃道:“里面有两粒药丸,你和二叔每人服用一粒,服药者不出一刻钟,四肢逞现瘫痪无力的症状,体态如卧榻多年的伤患。”
“彼时官兵即使找上门来,看见你这副模样自然不会再带你走,未免官兵打起二叔的主意,你让二叔也一同服用。待官兵走后,我自会到你们家给你们解了这药性。”
前阵子江璃闲时,想起她曾在爷爷书籍中看过一张方子。制作出来的软筋丸能使人快速呈现瘫痪之症,事后再施以针灸解毒,调养时日便能痊愈。
大栓闻言,眼睛瞬间亮起,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的瓷瓶。
乖乖,还有这么顶用的药。
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嗑吧:“多,多谢大嫂,大哥你也服用?”
周淳风嘴角轻勾,抬手捶了捶大栓的胸口:“我不用,方才与你说的事,记进心里。”
大栓猝不及防,捂着胸腔踉跄后退半步,不可思议的瞪圆了眼睛:“大哥,你,你真要——,”
见周淳风神色坚决,大栓声音顿了顿,继续劝说:“大哥,你可有想过大嫂,还有珩哥儿几个?你参军了,大嫂她一人岂不是难过?”
听闻大栓这番话,江璃不觉心底淌过一股暖流,虽然臭小子成日乍乍呼呼的缺心眼,但在紧要的时候把他们家都记挂在心里。
周淳风眸色微垂,紧握着媳妇的手,夫妻俩相视一笑,道:“此事,我与你大嫂已商量好,他日兄弟若有命回来,定不会忘了你们家的好。”
大栓闻言见状,脑子嗡嗡的,周大哥说的每个字他都懂,可是组在一块之后他得缓缓神。
半晌后,对上大哥决然的目光,老小子抿唇点头:“大哥你放心,有我们家在定不会让人欺了大嫂和珩哥儿几个,兄弟等你回来。”
“好!”周淳风等的就是这句话
兄弟俩抬手相握,心头激昂如黄河般波涛汹涌。
大栓离开后,江璃回屋帮周淳风收拾行装,一会官兵到了抓了人就走,可不会预留时间给他们带上行装。
江璃闲时给周淳风做了个双肩包,比之一块片裹着的包袱实在,包里塞了几套衣衫和两双新做好的鞋子,江璃拿起一条布腰带为周淳风系紧在腰上。
“腰带里我缝了五张十两银票,包里象征性的放了只荷包,里头装了十几枚铜板,想着万一被官兵搜走咱也不心疼。”
“还有,你头上的发带两头我各缝了二两的银角子,在外头你要好好保重,若有机会便写封信回家报平安,我——我和孩子等你回来。”江璃说到最后,声音止不住的哽咽。
虽早已做足了心理准备,但今日的到来仍是让她心口郁结难安。
周淳风握紧媳妇为他系腰带的手,将人搂入怀里:“夫人,若此次我闯出了功名,定当许你万丈红妆。”
江璃吸了吸鼻子,不让自己流泪,眨了眨眼帘,深呼吸从他怀里出来:“我且听着,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周淳风嘴角微弯,抬手揩去她眼角的湿意:“好。”
“珩哥儿他们还没下学,两个小的还没醒,你再去看看他们。”
“好,你随我一起。”江璃点点头,拿起双肩包给他背上。
夫妻俩一同来到次屋,景哥儿和安哥儿还没醒,尤其是小儿子睡得双颊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周淳风指腹轻轻的抚摸两孩子的脸蛋,抬眼深深的看着江璃:“日后你辛苦了。”
江璃点头,别过脸揩去眼角涌上的湿意:“你便放心去吧,我听你的暂时不开作坊,在家中照看几个孩子,地里的活计也会请周二叔一家帮忙,若是天凉了能写信,我知你在哪块驻营便托人给你捎去冬衣。”
“好!”周淳风牵过她的手,久久不愿撒开。
实则他内心同样不舍,不过这一遭他必去不可。
再次把人揽入怀里,仰头呼吸间看向角落里蹲着的嗷呜,轻声叮嘱道:“日后看好家,倘若闯了祸事,老子回来定当饶不了你。”
小嗷呜嘤嘤的发出声音,估计是顾及房里的孩子仍在睡梦中,没敢仰起脖子嗷两嗓。
这时,紧闭的院门被人粗鲁砸响:“开门,快开门~”
官兵来了!
已经搜罗到村尾了,怕是发现村里大部份壮丁都不在,语气里充满了愤怒。
周淳风松开怀里的媳妇,回头看两眼孩子,轻声道:“珩哥儿回来——。”
“放心吧。”不等他说完,江璃低着嗓音道:“珩哥儿还小,我会寻借口与他说。”
“好。”
临出屋前,江璃叮嘱嗷呜待在屋里别出声,没得让官兵注意到他们家养了只猛兽,徒添麻烦。
院门打开,外头乌泱泱几十名提着长枪的官兵,个个目露凶光,面色不善。
“朝廷有令,凡十五以上壮年男子,速与我等离开,违令者斩立决!”
周淳风神色坦然的双手抱拳:“有劳各位官爷久等了,小的这便与你们走。”
“这还像点话!”带头说话的官兵见周淳风走出来,才注意到他身上背了个奇奇怪怪的包袱,倒也没多想。
打从进入这个村子,近百户人家前后才搜罗不到十名壮年男子,估计全藏了起来。朝廷之命,一群无知庄户当真以为躲起来就有用了,即使躲到深山野林也能把他们的尸骨挖出来。
江璃站在门边,注意到外头的一行官兵押了十几名村民,年轻的怕是落单没来得及跑,也有岁数大的都快五十,估计是以为岁数大了就不用被充数,只把家中的小子赶到山上躲着。
被抓起来的村民个个苦愁着一张脸,见周老大一脸风轻云淡的主动跟着官兵走,个个惊得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