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晏也有点不自在。
没像往前那样调侃,转头看向前方,认认真真,“我不认识路。”
她开的慢。
没休整的小路坑坑洼洼,梁竞舟单手撑着脑袋,一边帮陈晏指路,其他的倒是不多话。
县城热闹。
陈晏怕程主任不在家,跟梁竞舟换了位置,又给程听打了个电话,程听说在家,原本就算陈晏不来,程主任也打算这两天就去田水村的。
他们在供销社门口等着。
来往的行人有意无意往这边看,陈晏替梁竞舟整理一下围巾,毛线遮住嘴巴,身后有人喊她。
“晏晏。”
郑凤莲手里拎着刚买的菜,面色复杂,她身边跟着两个孩子,长相都和陈家有点相似,“你来怎么没说一声,中午去家里吃饭吗,你大伯也在家呢,好久没见你了。”
她看了眼陈晏身后的梁竞舟,以及梁竞舟身后的车,出声招呼。
陈晏摇摇头,“不用了大伯娘,我们今天来有事。”
年纪小点的男孩拽拽郑凤莲的袖子,“妈,这谁啊。”
因为常年不回村,他并不认识陈晏,何况和从前那个面黄肌瘦不同,陈晏现在明眸皓齿。
陈明峰曾说陈晏变了很多。
郑凤莲现在才发现,脱离那个家庭,陈晏果然被养的很好。
而提起陈明峰的家庭,她又忍不住叹气,“是你二姐,你爸之前不是说过,你二姐成绩是咱家最好的吗,让你们多跟她学学。”
小孩想起来,面露鄙夷,“我听微风姐说过,她整天上山踩羊屎蛋,可臭了。”
说着还扇扇鼻子。
梁竞舟目光冷漠,郑凤莲有点不好意思,打了小孩一下,“瞎说什么。”
有孩子这么一打岔,她也不好意思邀请陈晏去做客,从手里分出一点菜递过去。
“你们有事就先去忙吧,等年后你大伯有时间,再去看你们。”
陈晏没要,淡淡道了声谢。
正好程听来接他们,陈晏转身就走,梁竞舟拎着拜年礼物,比起郑凤莲给的那点,实在是直接碾压。
他不愧是田水村第一大毒嘴,嗤笑一声,“别去看陈晏了,这点东西我怕把她撑死。”
陈晏没走多远,脚下一顿,郑凤莲面色尴尬。
大点的那个维护他妈,怒目圆睁,“你胡说什么呢!”
郑凤莲赶紧拦住他,梁竞舟根本没放在眼里,他遮住陈晏的背影,程听亲密的挽住陈晏的胳膊。
“陈晏新年快乐。”
陈晏道了声新年快乐。
郑凤莲看着远去的陈晏两口子,又看了眼停在供销社门口的车。
她刚刚明明看到陈晏是从里边下来的。
不管是不是看错,以他们之前对陈晏不管不闻的态度,恐怕以后就是陌生人了。
去程家的路上,没想到还遇到个熟人,那人估计也没想到会在这见到梁竞舟,喜气洋洋,“舟哥!”
陈晏记得他。
之前办供销社偷窃的案子,就是他经手的,具体叫什么不知道。
他手上也拎了不少东西,穿着便服,浓眉大眼,身边的程听似乎有点拘谨,往陈晏身后站了站。
梁竞舟空不出手,抬抬下巴,“秦戈,干嘛去。”
秦戈挠了下头,嘿嘿一乐,“前段时间相了个姑娘,挺不错的,过年去看看,哦对。”
他咧开嘴,牙齿挺白,“这事还得多亏嫂子呢,就是上次嫂子过来提供供销社的线索,我接手这个案子。”
“程叔看我人不错,就把他闺女——程听?!”
秦戈说这话的时候,正好看向陈晏,以及她身后,那个略显眼熟的背影。
他激动的破音,程听尴尬的小步挪出来,“秦戈同志,新年好。”
陈晏清清嗓子,用自认为小声的声音,戳了下程听,“你和小警察相亲了?不错啊。”
巷子静了一静。
程听双手捂脸,漏出的指缝看着面皮通红,“我家就在前边,先回家吧。”
她匆匆走了两步,又扭过头拽陈晏的胳膊。
梁竞舟看陈晏的背影,露出满意的笑容,“你嫂子厉害吧,刚刚声音比你都大。”
秦戈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个夸奖。
只能顺着话说,“嗯,嫂子力拔山兮!”
也就陈晏走远了没听到,不然非得折回来把他俩的头当木鱼敲。
偷手表的贼也抓到了。
错过那一阵羞涩,程听现在看着正常多了,秦戈面色严肃,说起案子,那晚梁竞舟确实没看错。
小偷从后门出来,为了掩人耳目,特意穿上裙子。
轻薄的布料被风吹的扬起,却忘记遮住他留下的鞋印,根据走访调查。
派出所把嫌疑人锁定在供销社内部,后来在经理家里看到同款鞋码。
但派出所不敢确定,还是秦戈胆大,趁着晚上蹲守在经理门外,前两天都没事。
临近过年,张云来走亲戚。
说来也巧,那天秦戈冻的拉肚子,这边又没厕所,着急忙慌的时候正好站在经理家院墙下边。
然后就听见经理和张云谈话,他俩在互相埋怨,张云说她丢了工作,家里人现在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经理也恼,要不是张云挑唆,他也不至于一个大男人去偷手表,秦戈顾不上肚子疼,当时就把他俩捉拿回去。
年前审出来的。
程主任因为这批手表,已经得上边青睐,再加上张云挑唆,经理怕自己的位置保不住。
脑子一抽,想着只要把手表偷走,上边要的时候程主任拿不出来,那就不会威胁他的位置。
真相大白。
经理判刑,张云也进去蹲了几天,过年肯定是回不来了。
程主任因祸得福,不出意外的话,年后估计能往上升一升,怪不得要把程听介绍给秦戈。
这简直就是程家的大福星啊!
程家住的筒子楼。
供销社统一分配的。
穿过狭窄的说楼梯,这会不到饭点,厨房那边凌乱的摆着几个锅和碗什么的。
程听走在前边,“当时分房子的时候,我爸还不是主任,房子有点小,我妈身体不好不能做饭,咱中午就不在家吃了,去国营饭店。”
程家的门开着。
陈晏第一次见程听的妈妈,看起来有些病弱,厚重的衣服宽宽大大的挂在身上。
“这就是陈晏吧,早就听听听提起,快来屋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