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时分。
沐风从餐盘中叉起一小块禽肉,趁着将肉块塞进嘴里的瞬间观察着四周。
晚餐的氛围似乎有些沉默,除了孩子们手中的刀叉碰撞瓷盘的声音之外,便只有桌子另一头的弗勒蒂姆夫妇和另一个戴着高帽子的男人的交谈声。
从隐隐约约的只言片语中,沐风听到那对夫妇称呼他为,伯爵先生。
这位伯爵先生的视线随着三人的交谈不停地在孩童之间扫视着,最终定格在佩露薇利独特的红十字瞳上。
伯爵满意地点了点头,在那对夫妇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弗勒蒂姆夫妇顿时愉快地大笑了起来。
佩露薇利似乎察觉到了这道目光,她的眉头微微蹙起,红色的十字瞳变得更加鲜艳,漆黑的指尖微微燃起了暗红色的火光。
真是……令人厌恶的视线呢。
沐风轻轻拉住了佩露薇利的手腕,向着周围的孩童微微抬了抬视线,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
佩露薇利手心的火焰渐渐熄灭,重新坐回座位上,面无表情地对付着自己的晚餐。
呼……好险。
沐风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冷汗,虽说现在的佩佩还没完全掌握诅咒的力量,但说不准一个不小心就会弄出第二个“零落丘墟”。
周本什么的,还是一个就够了。
转头一看,那位伯爵先生和弗勒蒂姆夫妇的交谈似乎已经结束,三人以达成共识的愉快笑容互相举起了酒杯。
晚餐继续着,不过氛围依然沉闷。
沐风冷眼看着桌对面相谈甚欢的三人,左手在桌下从腿边的暗袋中摸出了神之眼。
就在弗勒蒂姆夫妇转身的一瞬,几只风元素构成的青色小鸟以肉眼难见的速度穿过了玻璃窗,飞进了无边的夜色中。
……
“小佩露薇利,这位伯爵先生想要收养你,不知道你意下如何呢?“
餐后,等到所有人离开了餐厅,弗勒蒂姆夫妇却单独留下了佩露薇利。
餐厅的灯光明亮,但空旷的场所此时只余下四人,显得温度微微下降了几分。
佩露薇利依然毫无表情,只是以一副冷冰冰的面容应对着面露和善笑容的伯爵和弗勒蒂姆夫妇。
见佩露薇利似乎没有反应,弗勒蒂姆夫人的笑容不变,依然摆着和蔼的面孔说道:
“伯爵先生是枫丹有名的绅士,我想,他会很乐意收养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夫人说的很对,愿意和我离开吗?”
“小佩露薇利?”
伯爵先生露出了平易近人的笑容,微微俯下身征询着佩露薇利的意见。
抱着双臂,佩露薇利盯着面露虚伪笑容的三人,忽然语气平静开口问道:
“那么,我的哥哥呢?”
弗勒蒂姆夫人的笑容已经有些勉强,能看得出,她并不是对孩子一个有耐心的人,不过,她还是忍着性子温和地说道:
“小沐风的话,自然有其他的好心人愿意收养。”
“那还是不必了。”
佩露薇利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对方的话便打算转身离开,只不过迈开步子的一瞬,她却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晕眩感袭上心头。
“唔……”
佩露薇利勉力支撑着身体倚靠在墙上,感受着眼前的人影开始逐渐开始模糊,不由得暗暗攥紧了拳头。
“哼,真是不听话的小孩。”
看到安眠药生效,弗勒蒂姆夫人终于卸下了伪善的面具,展现出了丑恶的獠牙。
她和一旁的弗勒蒂姆先生对视一眼后,纷纷露出了会意的微笑。
“你看,伯爵先生。”
“孩子们总是拒绝不了甜品的诱惑。”
“即使那可能是致命的毒药。”
说完,夫妇两人纷纷开怀大笑起来,仿佛完成了什么值得夸耀的事业。
一旁的伯爵也不再维持自己和蔼的笑容,他拍了拍弗勒蒂姆先生的肩膀,大笑着承诺道:
“哈哈哈哈,放心,弗勒蒂姆先生。“
“许诺你的三十万摩拉一分都不会少。”
说完,伯爵迈着步向着佩露薇利的方向走去,眼中闪烁着诡邪的光芒,脸上的恶意完全不再丝毫掩饰。
佩露薇利咬着舌尖,腥甜的血液和痛楚压制着翻涌而来的睡意,在对方接近时用尽全力向着伯爵的小腹挥出了一拳。
“啊!”
一声惨叫爆发开来,被酒色财气掏空了身体的伯爵完全没有预料到佩露薇利还有反抗的余力,瞬间就跌倒在地上弯成了虾米。
“伯爵先生!”
一旁得意洋洋的弗勒蒂姆夫妇顿时一惊,慌忙地跑上前来查看状况。
弗勒蒂姆先生前去扶起伯爵的同时,弗勒蒂姆夫人恶狠狠地冲上前来,高高地对着佩露薇利扬起了手掌,嘴中恶毒地咒骂道:
“你居然还敢反抗?!”
没力气了……
佩露薇利无力地垂下了手臂,看着手掌缓缓落下,心中却并没有多少慌乱。
眼前的人影越来越模糊,逐渐糅合成了一团黑色的漩涡,不断地翻涌,搅动。
那是……什么?
血液在逆流,佩露薇利眼前却没有越来越黑暗,反而在漆黑的中央,渐渐出现了淡淡的,红色的亮光。
血月。
黑暗退散,血月升起。
一轮猩红色的圆月倒挂在漆黑的天幕中,癫狂的血色火焰在焦黑的大地上燃烧。
古老的呓语在耳边回响,黑色的大日在另一个方向升起,和血色的圆月分庭抗礼。
血潮和黑光在割裂的空间交替纵横,刀,剑,杀戮,亡魂的哀嚎,破碎的冠冕,炼金术士手中紫黑色的法阵。
壁中的炉火烧灼着惊恐的眼瞳,漆黑的煤灰是逝者的余烬。
血液在燃烧,猩红色的炽焰带着癫狂的诅咒替代每一滴鲜血,奔涌澎湃在血管中,瞬间将安眠药物的成分燃烧殆尽。
佩露薇利微闭的眼瞳骤然睁开,漆黑的瞳色映衬着中央血红色的十字叉更加鲜艳而疯狂,仿佛是浸染鲜血的火焰的余烬。
下一刻,赤红色的火焰组成的镰刀和割裂空气袭来的青绿色风刃在弗勒蒂姆夫人愕然的眼神中,毫不留情地穿透了她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