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心脏如同撕裂一般,倒悬的血液在逆流,却冷得刺骨。
艾洛蒂就安静地躺在自己怀里,仿佛下一刻就会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醒来。
但她就那样躺在那里,脸蛋上是非人色的苍白和死寂。
她的手好冷。
不息的风元素仍然在向她的身体中涌去,弥合着艾洛蒂胸口处触目惊心的伤口。
好轻。
失去灵魂的身体,原来真如羽毛一般没有份量啊……
过度驱使元素力的副作用渐渐显现,全身的血管仿佛是在烧灼,剧烈的疼痛快要让他失去意识。
再……坚持一下……
艾洛蒂……醒醒……
求你。
周围的黑暗浓得化不开,透露着赤裸裸的恶意。
沐风俯下身,将艾洛蒂娇小的身躯搂进怀里,仿佛要将她和周围深重的黑暗完全隔绝开来。
“别怕,我在呢。”
他喃喃着,血泪再一次流下,带来了一瞬间的恍惚。
我在哪?
白色的,是雪吗?
瓦伦西……还有艾洛蒂。
他们的身影站在遥远的地方,模糊了他们的脸庞。他们张着嘴,仿佛在说些什么,但他却听不见。
不要走。
他拼尽全力向着远方追去,跌倒了就爬起来,他看见他们笑着,却离他越来越远。
最终,只剩他一个人。
风依然在翻涌着,艾洛蒂身前的伤口已然愈合,脸上的血污也被沐风轻柔地擦去,此时的她更像是累了,睡着了。
为什么?
为什么总要夺走他好不容易才能拥有的一切?
他没有了家,没有了兄长。
而现在,就连她也要失去。
接下来,又是什么呢?
“库嘉维娜!”
沐风嘶吼着,他的眼中闪烁着仇恨的火焰,周身的清风感受到暴涨的杀意,随着他的愤怒渐渐趋向飓风的狂暴。
怀里艾洛蒂的小手无力地垂下,沐风的愤怒忽然无征兆地熄灭,他颓然地坐下,轻轻拉起艾洛蒂的冰凉的小手。
他杀了很多贵族,但瓦伦西看不到了。
就算杀了库嘉维娜,然后呢?
艾洛蒂,不会再回来了。
风吹荡在现实,向着未来而去,但风却触及不到过去。
这不是他想要的未来。
他恨至冬的权贵,恨库嘉维娜,但他更恨无能的自己。
风在暴动,沐风周身青绿色的风越发浓郁,柔风带着蒲公英的气息翻涌着向艾洛蒂的身体涌去,仿佛不知疲倦的青色洪流。
醒醒啊……
哪怕,再看我一眼。
不甘和哀恸化作泪水涌动着,但生和死的界限如同天堑,将风阻隔在对岸。
结束了吗?
他感到一阵难以遏制的疲惫,周身的剧痛在血管中燃烧,风元素力在不断地衰退,如同海潮退去后裸露的砂岩。
艾洛……蒂……
视野中的人影模糊着,沐风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女孩柔若无骨的小手。
随后,黑暗吞没了他的意识。
……
“沐风哥,快来呀!”
艾洛蒂?
沐风猛然睁开眼,眼前是艾洛蒂放大的可爱小脸。
“唔……沐风哥你怎么了?”
艾洛蒂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沐风的额头,浅紫色的大眼睛里充满着担忧。
沐风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肩膀上,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南柯一梦。
“艾洛蒂,沐风,你们快点啦!”
克雷薇活力满满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几分兴奋和催促。
艾洛蒂牵着沐风的手将他从地上拉起,小脸上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沐风哥,今天我们野餐呢。”
“快跟上呀。”
“好。”
沐风晕晕乎乎地笑着跟上一步,然而下一秒,明亮的阳光换成了猛烈的暴雪,树荫遍布的庭院则被一顶破旧的帐篷取代。
“嘿,想什么呢,沐风小子!”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让沐风的身体为之一震。
风拳士官的手中举着两瓶至冬火水,乐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新到手的好酒,要不要来点?”
瓦伦西……
沐风愣愣地刚想伸手接过,画面却再一次破碎,返回了壁炉之家的庭院。
过往闪回着,一帧帧一幕幕,最终定格在暴风雪中那柄小小银剑组成的坟墓,定格在艾洛蒂浑身血污躺在自己怀中的画面。
他伸出颤抖的手,轻轻触碰着过去的画面,仿佛在抚摸着最为珍贵的宝物。
过去,多么珍贵,又多么遥远。
春风若有怜花意,可否许我再少年。
一阵清风拂过,画面崩塌,解构的碎片化作闪亮的光点汇聚在青绿色的柔风中,渐渐构成了河流的模样。
循着星光灿烂的河流,沐风看见艾洛蒂在向他微笑,看见瓦伦西向他举起了酒瓶,看见他素未谋面的父母在风雪中远去。
起风了。
他睁开眼,周身的风元素再次汇集,浓郁到极致的风呈现出深深的青蓝色,柔和地环绕着沐风的四周。
金色的光芒渲染上他的眼瞳,腰间的神之眼自动悬浮在半空,风元素展开的双翼合拢翻转,逐渐形成了沙漏的形状。
“???”
早已散佚在历史中的古老咒语不自觉地吐出,青色的风羽沾染上耀眼的金色光芒,鼓荡着向四周扩散。
时针在逆转,水波在倒流。
枯萎的花草恢复青绿,凝固的鲜血从四周飞起,飘洒着倒涌回女孩的身体。
宏伟的金色时钟以常人不可分辨的虚影横亘在夜空,嘀嗒作响的指针缓缓转动,一瞬间引来了无数目光。
蒙德,温迪端坐在风起地的树枝上,取出一小瓶珍藏的苹果酒,眼神中带着几分追忆和怀念。
璃月,钟离手中的茶盏顿了顿,目光向着枫丹的方向意味深长地投去,随后放下茶盏消失在人群之中。
稻妻,影从一心净土中夺过将军的控制权,梦想一心闪耀着耀眼的雷光。
须弥,纳西妲猛然抬起四叶瞳,青翠的神光蓦然自眼瞳中亮起,世界树的洪流瞬间在眼中划过。
枫丹,谕示裁定机中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轻声叹息,悄悄回荡在空无一人的欧庇克莱歌剧院。
纳塔,现任火神玛薇卡摘下墨镜,拾起一张老旧的照片,用指尖轻轻拂过积落其上的灰尘。
至冬,皮耶罗和冰之女皇在冰宫中对坐,手中黑白二色的棋子随着清脆的撞击声缓缓落在棋盘之上。
金色的光芒渐渐汇聚成一条宽广的河流,光点在河流中闪烁,逆流而上的尽头,红发青衣的女子露出了神秘莫测的微笑。
四执政之影——时间「伊斯塔露」,首次向世界之外的来客投下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