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锲看到来人,下意识瞥了眼身旁人,见她怔怔望着他,脸色变得阴郁,手指紧攥着剑。
鬼面人只带了一个摇橹人,他看向徐锲,眼神阴鸷,“国公爷的命可真硬啊。”
徐锲冷道:“你没死在我那一掌下,命也挺硬。”
鬼面人“嘁”了声,猖狂说道:“换做旁人,心脉定会被震断,但老子就是非比寻常。”
他眸光一戾,扬声喊道:“师父,徐锲在此!”
话音刚落,从远处飞来一个鬼面玄衣人,轻功登峰造极,软剑如蛇径直刺向徐锲。
袭来的人速度太快,徐锲抱着宋千逢躲避不及,手臂被划出一条血淋淋的口子。
他同那鬼面玄衣人交锋几招,剑风凛厉,他有些抵挡不住,通过这几招便知晓,若论身手他不敌对方。
世上没几人是他的对手,此人是谁?
一瞬,鬼面玄衣人的剑刃直直朝着徐锲心口刺来!
徐锲足尖点过脚下的竹筏,翻身飞起,明白此人只为他而来,不会要宋千逢的命,若他继续抱着人,只会伤到她。
他将怀中人抛向不远处的竹筏:“坐稳!”
失重感再度袭来,宋千逢头脑阵阵发白,意识再度回笼已经摔在了竹筏上,水波汤漾,竹筏摇晃不止。
她抬头去看徐锲,他被鬼面玄衣人步步紧逼,有些难以招架。
这时,船上站立的鬼面人微微弓着身子,似乎是在打量她,他勾唇好奇道:“小姑娘,你同那死人是什么关系?”
死人。
他在说徐锲。
宋千逢小心翼翼坐起身,手扶着摇晃的竹筏,抬眸问道:“我说我同他萍水相逢,你信吗?”
鬼面人轻笑:“小小年纪便会骗人,不学好。”
他看了眼徐锲的方向,垂眸诡笑道:“他今日就快死了,你说不准还能替他收下尸。”
宋千逢心神微沉。
鬼面人兴致勃勃看向竹筏上坐着的人,修长的手指点了下打斗的二人,笑问道:“我们猜猜他还能活多久,我猜一刻钟,小姑娘猜多久?”
人命在他眼中如草芥,皆是蝼蚁不分身份。
宋千逢审视的目光落在他戴着的鬼面上,暗自猜测此人身份,想到沈渐鸿在客栈中说的话,眉头紧蹙,开口试探道:“你是萧长野?”
鬼面人眼中的笑意顿时被阴鸷覆盖,他直起上身居高临下冷视着她,仿佛是在看一只即将垂死挣扎的小蝼蚁。
他幽幽启唇道:“原本今日只打算拿徐锲的命,可小姑娘说了不该说的话,这可怎么办呢?”
他十分苦恼地叹了口气,紧接着诡异笑着。
“死人永远开不了口。”
宋千逢脸色大变,见他缓缓抽出腰间别着的剑,余光扫过冰冷刺骨的江水,准备在不得已时跳江。
萧长野飞身踩在她的竹筏上,手中的长剑泛着冷冽的寒光。
宋千逢眼神暗沉,坐在竹筏上慢慢向后移动,直至手触碰到流动的江水。
萧长野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得难看,小姑娘嘛,脖子轻轻一划出些血慢慢断气便好。”
他说着持剑缓缓挑着宋千逢的长裙,剑尖划着裙面,“让血花缓缓浸染这身裙,想想就觉得美。”
宋千逢毛骨悚然,眸底闪过不可置信。
她不信的是,萧长野如今竟变成这般模样。
徐锲始终分心看着此处,见萧长野持剑对着宋千逢,瞳孔一震,飞身欲来却被鬼面玄衣人挡住。
他挥下破绽百漏的一剑,“嗤”的一声被鬼面玄衣人穿透后背,但他得到脱身的机会,猛地扯出自己的后背,血液溅射。
飞离身后人。
劲风袭来,萧长野侧首撞见面如鬼煞的人,与那夜徐锲拼命想拿到他命时的神情一模一样,他翻身躲避袭来的人,站回船头。
徐锲持剑而立,将宋千逢护在身后。
“别怕,我在。”
宋千逢闻言错愕,抬眸看清他后背的剑口,血淋淋止不住地往外冒着鲜血,染湿了一片。
他仿佛感觉不到痛般挺直着背脊,于凛凛寒风中伫立。
分明自顾不暇,竟还来救她?
他同她以往全是互相的算计,无论是端掉回天帮,还是商议做买卖,彼此之间只有算计。
那他这又是在作甚?
追来的鬼面玄衣人落于萧长野身侧,旋即飞身而起,挥剑劈向竹筏上的人。
“嗖——”利箭破空!
鬼面玄衣人察觉旋身,挥剑将利箭砍成两半。
紧接着有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二人合力杀向鬼面玄衣人。
是甲羽和剑舟!
宋千逢循着箭矢来的方向看,看到了渡船上的沈渐鸿,他放下手中的弓,踏着轻功袭向船只上的萧长野。
而他身后的黄月也紧跟而上,见甲羽和剑舟打得颇为吃力,挥着重刀砍向鬼面玄衣人。
救兵来了。
徐锲紧绷的身子顿时放松,体力不止单腿跪在竹筏上,垂着头呼吸短促。
他抬眸看向萧长野,眸中森然的杀意溢出。
宋千逢接住受伤的人,手轻扶着他的背,濡湿的触感传来,侧目一看,掌中全是他的血。
都伤成这样,还逞强!
“还撑得住吗?”
徐锲听到声音垂眸,长睫将眸底杀意掩盖,不愿被她瞧见,因失血过多脸色有些苍白。
“撑得住。”
宋千逢看了眼同沈渐鸿缠斗的萧长野,二人旗鼓相当,又看向甲羽、剑舟和黄月,她们三个人竟有些打不过那鬼面玄衣人。
渡船上的扶州军架起弓,想朝着敌人开弓,但江面上的人打作一团,他们不好瞄准,忙将船中的竹筏丢出,踩着竹筏进攻。
萧长野翻身避过沈渐鸿的长剑,见袭来的人变多,黑眸中闪过不甘心,扬声喊道:“师父,我们撤!”
鬼面玄衣人闻言迅速脱离,黄月一行人压根挡不住,轻功极佳的甲羽连人都追不上。
只见那人大咧咧从沈渐鸿手中将萧长野抢过,拉着人消失在众人视线。
甲羽飞身想追,徐锲开口阻止道:“别追了,追不上的。”
甲羽愤然,她活这大半辈子,从未打过这般憋屈的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