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军的将领们纷纷来见张临远。
南下平乱的奉军人数众多,大多都是第一和第二军卫、葛两位军长的手下,在江苏的杨督军也抽调了战力最强的一个混成旅支援,而张临远统帅的第三军却未出动一兵一卒,全都留在东北进行整编。
张临远不想去应承,拉着杨世彦拔腿就跑。
“跑什么跑,去我办公室就行。”傅晚晴冲着两人大喊,追了两步。
“不要。”张临远边跑边喊:“我们要聊男人的事,怕傅小姐听了脸红。”
“张临远!”傅晚晴停下来,双手叉腰,几乎要被气笑了:“行,你跑吧,我不管你,把世彦给我留下。”
“别闹了,晚晴要和你说点事。”杨世彦拉了张临远躲进傅晚晴的办公室。
傅晚晴毕竟是女孩子,她脾气也不算好不喜欢外人打扰,的确是个难得的清净地,门外那帮老大只能粗望而却步。
二人在沙发上坐定。
张临远毫不拘束,像是主人家一般,靠在沙发扶手上翘着腿磕着瓜子,活像个花天酒地的纨绔小爷。
“临远哥,听说东北最近在编练新军。”杨世彦思忖着开口。
“对啊,我都写信和你说了,如今的东北军今非昔比,全是精兵强将,再把抓到的俘虏全都收编,扩军……”张临远洋洋得意,眼里闪着淬亮的光。
“那位郭司令……”杨世彦不禁蹙眉,张临远着实有些自信过头了。
“你说郭先生啊。”张临远提到这位亦师亦友的先生,嘴上像是开了闸似的滔滔不绝:“他,凶是凶了点,但人是真的有本事……”
“听说第二次直奉大战的时候你们一起打的山海关?”杨世彦问道。
这位郭先生性格极其自负,这场仗中可有些不好的传闻……
“对啊,你问这个做什么?”张临远不以为意,剥了一个柑橘递给杨世彦,却被杨世彦摆摆手拒绝。
“你们关系如何?”杨世彦追问
“就和你我一样亲近。”张临远看着杨世彦冷冰冰不苟言笑的样子,忍不住凑过来,把一瓣橘子怼到杨世彦嘴里。
“那可没多亲。”杨世彦闪身躲避张临远的热情,正色道:“别闹,我说真的呢。”
“很亲很亲。”张临远桃花眼中闪着嘻笑,朗声道:“在东北,我就是郭先生,郭先生就是我,我和先生之间不分什么你我。”
“他真能传你的军令?”杨世彦眉头紧皱,在军中不分你我,迟早有一天要出大事的。
张临远点了点头。
得到张临远肯定的答复后,杨世彦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些他本以为只是传闻的事情居然是真的。
第二次直奉大战时,张临远的第三军正面猛攻山海关不下,从侧面突破的第一军却迅速打下了九门口,旗开得胜。
张临远提议从第三军中抽调五个团穿插石门寨,这位郭副军长领兵去了,不到一日,他便假传张少帅的军令,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连夜撤军回山海关,最后张临远夜奔百里亲自去说情才肯掉头。
杨世彦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不听将令的军人。
他原以为这其实是疑兵之计,白日增援震慑直隶军,趁夜色无人注意撤军,第二日再大张旗鼓的增援,让直隶军摸不清增援人数,心生恐慌,不失为一步奇招,却没想到居然是误打误撞。
“放心,郭先生和我能睡一张床的。”张临远看杨世彦有所怀疑,轻巧的开口说道:“第一次直奉大战我俩死守山海关,才没让直隶军直取奉天。”
杨世彦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第一次直奉大战末期,日本人在关外备战多时,只是迫于条约不能出兵主动插手内战,直隶军本就不可能打出关去。
这位郭先生算是白捡了功劳,居然还居功自傲,和张临远大肆谈论。
“世彦,你不会怀疑郭先生吧?”张临远察觉了不对。
“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是主帅,士兵只能听主帅命令。”杨世彦轻声道,他也不能把人一棒子打死,毕竟那是张临远极其亲近的朋友。
“郭先生不是外人……”张临远依旧不以为意:“郭先生不光整军经武,还要进行政治改革,要走民主共和的道路,是真心为东北好的。”
民主共和四个字的确让杨世彦有所触动,但理想只是一面大旗,真正落到实处是否变样还不得而知。
“张少帅,东北军一个军的建制有多少人?”傅晚晴抱着文件走进来。
“三万到五万。”张临远回答,随后嬉皮笑脸冲傅晚晴道:“傅小姐,咱们之间称呼没必要这么生分吧……”
“我从增援来的将士口中听说,新军改革,第一军和第三军即将整合,届时你手上的,会有七万人。”傅晚晴严肃道。
“没错,我的提议。”张临远点头说道:“第一军的卫军长去安徽赴任,第一军无人统领,不如和第三军整编。”
傅晚晴眼中闪过一丝不理解,但没说什么,转身又离开了。
杨世彦这才明白,张临远刚刚为什么要躲着那群将领,人家在前线辛辛苦苦打仗,回去后却发现自己部队番号都没了,长官也换了,能不气恼吗。
张临远一点也不在意刚刚的小插曲,拍拍杨世彦的肩膀说道:“你要是不放心,就和我一起去东北,我对你,肯定是和郭先生一样的待遇。”
“临远哥说笑了,你是少将少帅,我也是,这一山总不能容二虎吧。”杨世彦提醒张临远不要得意忘形。
“你老子那么猜忌你,对你一点都不好,你还他他卖命啊。”张临远说话向来没大没小:“你家老头和你一样,迂腐,无趣。”
“你见过我父亲,什么时候?”杨世彦紧紧追问。
“没见过,就是听说。”张临远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扭过头找补。
“都说杨司令爱子如命,倒真没听说过说我父亲凶的,临远哥怕是听了谣言吧。”杨世彦知道张临远在说谎。
“那你你那么怕他?”张临远不禁问。
“我……”杨世彦一时语塞:“我只是守做儿子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