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大哥,那吉贵妃为何要害皇上?她不是还有英王这个儿子么?”
听他一连串的发问,伏纪忠忍不住笑出声来:“有儿子也没用,她又不是后宫之主,指不定哪天儿子就被人抢走了。”
说到这里,蓝昊天惊愕不已,伏纪忠拍了拍他肩膀,继续解释道:“皇后虽无子,但只要她一开口,想认领哪位嫔妃的儿子都易如反掌。”
“可像英王那么大的皇子,皇后强认他做干儿子也没用啊!毕竟亲生母子骨血情深,皇后充其量算个嫡母,与英王半点感情没有。”
蓝昊天撇了撇嘴,说得头头是道。
伏纪忠却不以为然,收敛笑意道:“一旦涉及权力,骨血深情也会被冲淡。”
他顿了顿,补充一句:“还有,这案子绝不简单,幕后主使一定与慈宁宫那位有关。”
此话一出,二人沉默良久。
恰逢柏清玄散班出宫,打断二人谈话。
“伏指挥使,你们在聊些什么?”
柏清玄一身紫金官袍徐徐走来,伏纪忠赶紧收回手,转身朝他一揖道:“回柏大人,我们在聊军中事务。”
“如此,真是辛苦二位了!”
柏清玄把牙牌递给蓝昊天,倏尔抬手朝他一揖道:“二弟的事,多谢卫百户及时提醒。”
蓝昊天握住牙牌的手一顿,心中些许惊愕,“柏大人,乃弟难不成真与吉贵妃投毒案有关?”
“嗯。”柏清玄一脸淡然,微微点了点头。
“这、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蓝昊天哂笑两声,“一母生九子,九子各不同。”
“卫蓝……”伏纪忠怼了他胳膊两下,蓝昊天却是全不在意,又补充一句:“不过,也未必完全不同,毕竟乃弟是柏大人亲自教养出来的。”
柏清玄神色不虞,伏纪忠赶忙打圆场:“柏大人勿要介意,卫蓝说话直白了些,但心地是好的。”
“对了!”蓝昊天把牙牌藏至身后,朝柏清玄伸出另一只空手,“柏大人既要谢恩,不如送下官点实在的东西以作酬谢!”
这话说得柏清玄一怔,略顿了顿问道:“卫百户,想要何物?”
蓝昊天勾唇一笑,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一万两,如何?”
“卫蓝!”伏纪忠扯了扯他胳膊,道:“你这是干嘛呢?怎能向柏大人要钱?”
柏清玄并未恼怒,冲他颔首一笑,“成交,改日上朝一定带给你。”
“柏大人果真愿意?”·蓝昊天微微瞠眼,探着头问道。
“一万两对柏某而言不算小数目,”柏清玄淡淡回答,“但卫百户既救了我二弟,柏某自然不敢吝惜财物。”
蓝昊天没想到他会答应,适才一说不过略作试探而已。
若柏清玄是贪财铿吝之人,决计不会答应他的要求。
“柏大人,”他倏尔改了主意,“下官不过开个玩笑,哪儿能真要您的钱啊!”
柏清玄嘴角颤了颤,眸底露出几分不悦,“卫百户,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柏大人不用急着酬谢下官,”蓝昊天笑得恣意,把牙牌递还给他,“等下官想好了再告诉大人吧。”
柏清玄迟疑片刻,佯笑道:“卫百户想要何物尽管开口,柏某一定办到。”
说完,提起步子,松风鹤骨离开朱雀门。
伏纪忠忍不住怼了他胸口一把,“你小子可真会玩!”
下工后,蓝昊天和伏纪忠一起去醉春楼吃酒。
“对了,柏清玄上次来找我,说一定要把‘那家伙’抓到手才行。”
伏纪忠闷了一口酒,拾起筷子大快朵颐。为了避免傀虫偷听,他刻意打磨了措辞。
蓝昊天一听柏清玄,不觉记起那夜二人在房顶上的谈话,面色渐渐阴沉,低声道:“我……”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改口:“皇帝还不知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他们想利用‘那家伙’,可‘那家伙’却连半点筹码都没有,如何与他们谈判?”
“这倒也是,”伏纪忠一面往嘴里塞肉,一面含糊不清地说道:“之前我还觉得柏大人想法不错,但自从温泉行宫和吉贵妃投毒两件大事发生后,我便嗅到风向不对了。”
“越乱越好,”蓝昊天忍不住揶揄,忽而想起吉家,补充道:“上次误了事,实在可惜。伏大哥,我看我们还得行动一次。”
伏纪忠应声附和,“无妨,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和机会。”
话虽如此,可真想钓出水家来却是困难重重。
首先,水家家仆武功高强,凭蓝昊天的本事不一定拿得下他们。
再者,即便他能侥幸拿下,对方也极有可能是水家豢养的死士,当场咬舌自尽。
想到这里,伏纪忠不禁停住了筷子。
蓝昊天见他微微出神,悄悄把筷子伸至他眼前碰了一下,道:“伏大哥,在想什么呢?”
“哦,”伏纪忠这才回转神思,平静道:“我在想,要如何抓住水家活口。”
这话道中了蓝昊天的心思,他伸出筷子想要拣块红烧肉,却在盘子里翻了几下,空着手缩了回去。
“怎么了?”
伏纪忠见他闷闷不乐,给他斟了一杯酒,安慰道:“想不出来就别想了,反正我们现在这样不也挺好?”
这话说得蓝昊天神情黯然,现如今他有了新的身份,又做了朝廷百户,日子过得舒适惬意。即便不为蓝家洗白,他也能在京城立足。
可眼前的一切就如镜花水月、梦中泡影,甚为脆弱,只消任何人出手一击,便能轻易将他的伪装撕破。
建立在虚假之上的幸福,迟早败露真相。
“是挺好的。”
为了安抚伏纪忠,他只能嘴上如此作答。
“明儿再想吧!”伏纪忠打了个饱嗝儿,剔着牙说道:“吃饱喝足回去睡一觉,后天还要上工,可别误了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