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李归一观察研究,暗影刺客,也就是他如今的这个影子,能够在两种形态间自由切换。
二维形态下,影子附着在地面或者墙壁等物之上,这个形态下的影子移动速度极快,形状也可自由变幻,就像百变怪一样,从人影到动物影到植物影到几何体都可以变,但除了吓唬吓唬人之外,基本不具备攻击性。
三维形态下,影子站立于地,变为立体的跟他自己身材相近的模糊人形轮廓,可行走可奔跑,介于半虚半实之间,虚可穿透墙过物,实可硬如金刚,速度一般,力量极大,可轻易击穿钢铁。
其实还有2.5维的形态,就是在二维与三维的转化过程中,持续时间较短的一种特殊形态,刚才影子猝然出手打碎啤酒瓶就是如此。
影子与李归一心念相通,可以理解并且按照一些简单的指令行动,但暂时无法很好地完成复杂的指令。
比如说“打昏某个人”,如果李归一对影子下达这道指令,那么由于影子的力量太大,且不知轻重,很可能一下子把人给打死。
在影子以二维形态朝烧烤摊那边飞蹿的时候,李归一也快步往回走。
远远地可以看到,此时烧烤摊里面所有人都打了起来,桌椅被掀翻,烧烤和酒瓶滚落在地,酒水混合着鲜血肆意流淌,怒骂阵阵,厮打不休,鬼哭狼嚎,人们的胳膊啊腿啊纠缠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如同人间炼狱之景。
“还抢不抢我的龙虾了,我的龙虾你也敢抢,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你居然敢偷看我老婆,我老婆长这么漂亮是你能够看的吗,你配吗?爷爷我今天就告诉你,饭可以乱吃,但眼睛不能乱看!”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长得这么丑还敢出门,这么丑你怎么好意思跟我坐一张桌子上,你他妈的脸呢!?”
“啊啊啊啊我不活了!他随地吐痰,他唾沫乱飞,他不讲卫生,还有你们……我脏了,我脏了,我要杀了你们这些脏东西!”
……
被“负面情绪”感染的亲人朋友同事们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大打出手,杀红了眼,痛下杀手。
也许每个人曾经都对自己身边的某人某事暗暗动过杀机,但此刻杀机真正化为了实质,付诸了行动,在彻底杀死对方之前,他们绝不会停手!
喧嚣怒骂之中,一道扭曲的影子无声无息混入了人群,爬上了棚子中央唯一一张还立着的桌子上。
然后,影子探出了脑袋,双手和身体从桌面浮出,最后是双腿……它摇晃着站了起来。
李归一直戳戳地杵在烧烤摊对面的路灯下,瞪大了眼睛作一副惊恐状,嘴巴一点点张开,颤抖的手指着从那张桌子爬出来的影子,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尖叫:
“啊~~!!”
刺耳的尖叫声震碎了喧嚣,令得所有怒骂厮打着的人都下意识地望了过来。
他们齐齐望向了路灯下表情惊恐的李归一。
只见李归一指着某处,大叫一声:
“鬼啊!”
说完他拔腿就跑,那仓惶惊惧的模样,就像是真见到了鬼一样。
人们皆为之一愣,面带疑惑地朝李归一指着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到了在正中的那张圆桌之上,一道看不清五官的模糊人影歪着脑袋,僵硬地摆动着四肢,如蛇般扭动着诡异的躯体爬下了桌子,向着距离最近的那个人猛扑了过去。
“啊鬼啊~!”
一个被抓花了妆的中年女人率先尖叫了起来,接着是一个衣服被撕破了的年轻女孩,随后一个皮肤很白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也跟着尖叫……
一个又一个的人接连尖叫起来。
被这突然出现的鬼影吓得清醒过来,对未知的恐惧充斥内心,人们瞬间忘记了愤怒,忘记了怨恨,纷纷四散逃亡。
不远处的黑暗里,作为始作俑者的李归一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嘴角忍不住微扬:
“成了,我成功了,我做到了!”
“果然,能战胜诡异的,只有诡异!”
“不,或许还有一个……操控诡异的人!”
话音刚落,一道影子回到了李归一脚边,一如世上所有的影子一样,安静而从容。
“干得漂亮,明天给你加鸡腿!”
回家路上,李归一笑着说道,不知道是对影子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这次出手救人,虽然没有得到什么回报,但他心里却格外高兴,像个小孩子似的蹦蹦跳跳,这种“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感觉让他沉醉,兴奋得哼起了欢快的小曲。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带来了喜和爱~好运来我们好运来~”
他迫切地想要找人分享此事,于是很快拨通了一个号码。
“若可,我跟你说件事啊!”
“嗯,你说,我听着呢。”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悦耳动听的女声。
“你要不猜一下是什么事?”
“你捡钱了?”
“不是不是,再猜!”
“你升职加薪了?”
“也不是,虽然我确实升职加薪了……”
“恭喜啊!那我们周末去吃火锅呗,你请客。”
“好好好,那必须的,你继续猜!”
“猜不到猜不到!快告诉我吧,遇到什么好事了?”
“嘿,我刚才做了一件大好事,我救了好多人!”
“难道你见义勇为了啊?”
“差不多。”
“你没受伤吧?”
“没有,我怎么会受伤呢。”
“那你是怎么救人的,给我讲讲呗。”
“呃……这个……”
李归一顿时噎住了,他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影子的事情可不兴讲啊!
“怎么了,阿一?”
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有些疑惑。
“没什么,哈哈哈,其实我骗你的,我只是扶了一个摔倒的老人。”
李归一随便找了个说法,笑着说道。
“哇,你扶了一个摔倒的老人耶,奖励你一颗甜甜的大白兔奶糖!”
“低调,低调……”
就在这时,李归一忽然看到前面人行道中间,躺着一个人。
“若可,前面路上好像又倒了个人,我过去看一下,先挂了,等会再聊哈。”
“好的,你快去吧,大英雄。”
话罢,李归一立刻挂断了电话,跑到了那个躺在地上的人身边。
定睛一看,竟是一个瘦弱的小老头,好像昏倒了。
“这啥情况,言出法随啊?”
李归一愣在原地,脑袋轻轻地歪向一边,有些懵。
“是扶,还是不扶呢?万一被讹了……”
李归一环顾四周,没一个人在。
要是周围有人在,或者有摄像头什么的,他肯定毫不犹豫地扶起老人。
实在是十八年前的“扶老人被讹案”,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做好事非但没有好报反而遭难,令他记忆犹新,严重败坏了社会风气,令道德沦丧,叫好人难做。
“怕个球啊,老人都昏倒在马路中间,不扶还是男人吗?要让若可知道了都要瞧不起我!”
迟疑了片刻,他看到对面几辆车往这边正开过来,于是打开了手机的录像功能,伸手就要扶起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