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得过来的!”何远急急静态,他还想要再说什么,可是对上明绣那双黑亮的大眼睛,又忍不住低下了头去,剩余的话也没有再说,只是安静的听她说道。
“就是忙得过来,可是你身体到时候也是挨不住的。”明明年纪比何远要小许多,可是那股子气势却是使得何远不自觉的感到害怕,心里有一种好似在被长辈教训的错觉,虽然有心想要分辨几句,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明绣知道何远的性子,自己今日里要是不将话给他说明白了,怕是他会闷出病来,就算他心地纯朴不会怪自己,可到时候说不准会怪在他自已头上,因此又细声的说道:“再加上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现在还没成家,如果真让你为了园子的事情而耽搁了,怕是翠翠也不会同意的。”
一说到这话,何远的脸犹如猴子屁股一般,感觉能冒出烟来,心里无端生起一股怪异感,这小姐将他当成孩子教训也就罢了,可是现在说起这成家立业的大事,也是有种语重心长的感觉。他的事情自个儿也知道,以前兄妹二人连吃下一顿饭都没着落,因此这终身大事自然轮不到他头上;现在生活虽然有了着落,可是对何远来说,他的心思都放在花糙树木上头,压根没往那方面想过。
以前他还会催一催妹妹,可是现在等到他自己被翠翠催过几次之后,自然不敢再提这方面的事情,兄妹二人一时间倒算是相安无事,冷不妨的今日被明绣提了出来,和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说这事儿,多少感觉有些怪异不自在,因此他后面的话也没听清,只是胡乱点了点头,心里只想着赶紧逃跑了出去。
明绣心里却是坦坦荡荡,她要让自己的事业一帆风顺,少不了要解决手下这些人的‘终身’大事,何远在摆弄花糙这一项是个能干的,和自己有异能作弊不一样,他可是真材实学,在现代时怎么也能混一个植物专家的称号,只是生在古代,平素没有让他发挥的余地罢了,现在自己正能用得上他,就算没有这一项,看在何翠翠的份上,她也应该多关心一二。
只是她也知道何远现在是听不进去了,他虽然表面在认真听着,可是眼光却是在门口游移,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觉得嗓子眼儿里干得难受,说了这么大一通话,那被念的却是一副心神不定的模样,她也没有想要再继续念叨下去的心情,刚轻咳了一声,手边就有人递了花蜜水过来。
心里感叹了一声,难怪古人都想出人头地发财致富,这被人侍候的滋味着实不错,今日里又狠狠过一把念叨人的瘾,心里舒坦了许多,看何远那副犹如被霜打过的焉茄子模样,想走又不敢走,忍不住弯了弯嘴,这才放过他:“那何总管就下去准备吧,至于到时候招募人手帮你的事,你看着办就行,到时候将名字记在册上,发月银的时候才方便。”
何远一听如蒙大赦,连忙行了个礼答应了一声,非快的转身往门口跑去。
这下子不光是明绣,连她身旁站着的几个丫头也忍不住抿了下嘴角,要不是碍于现在正在侍候明绣,怕是会忍不住掩口笑出声来。
明绣忍不住转头看了那几个眼里带了笑意的丫头一眼,长相倒都是眉清目秀的,这些人都是周临渊给她的,无论举止或者是心思都不差,因此之前虽然觉得何远的模样有些好笑,却并没有笑出声来让人觉得失礼,这时见明绣打量也没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反倒一个个全都是恭敬有加的模样。
她心里不由冒出一个念头来,仔细看了几个姑娘一眼,想起陈汉武自从休了妻之后,一直到现在也是单身一人,陈大娘在她面前也是长吁短叹无数次,之前那杨氏也没替他留下一二半女的,许多人到了他那数岁,早就孩子都能围院子转了,可他却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让旁人看了笑话不说,陈大娘也是着急。
现今瞧着周临渊送的几个侍婢也是十七八岁的模样,在古代来说也算是大龄女子了,模样生得清秀不说,性格经过严格的训练,瞧起来比那杨氏好了不止一筹,她心里一动,开始盘算起替自己做事的还有哪些打着单身。虽然想法是这样,可明绣也不是真将这几个侍女当成所有物了,因此虽然有了主意,不过还是准备问下这几个侍女的意见,因此见几人有些恭敬,不由笑道:“你们在我面前也不用这么拘束,我这儿又不是王府,哪来那么多规矩。”
那带头的丫环答应了一声,可虽然是如此,却没有谁真的就放肆了,只是神色间瞧着也没之前那般拘束,显然明绣这句话使得她们相互之间要放松了许多,几人心里对这个主子也有了个改观,她们被拨过来侍候之前,也都听说过那阿阮阿瑶的事,因此只当明绣是个难侍候的,心里多少有些忐忑,现在见她笑意吟吟,颊边两个酒窝若隐若现,瞧着就令人心里甜滋滋的。
明绣这边心里打着别人的主意,可是她却不知道,在别的地方,也有人在打着她的意。
上次叶正华被儿子叶明朗气昏之后,足足在家里休养了半个月才算养好,毕竟他年纪也不算大,一时间气急攻心而已,只是待到喝过几副药之后,那身体却是再也不如以前那么好,好了之后反倒是落下了一个头疼的病根,找了好些医生也没能瞧得住。
经过那件事,他是彻底的对叶明朗失了望,连带着以往受他宠爱的孙氏也入不了他的眼,被于氏找了个由头发卖了出去。
解决了一个困扰自己多年的心腹大患,于氏的脸上带着光彩,同叶正华的病色相比,她无疑要健康许多,见丈夫原本英挺的脸上一片苍白,她又是有些心疼,又是有些快意,见他看向自己,连忙请了安之后接过旁边丫环的药碗,自个儿吹了两下,舀了一勺送到叶正华的嘴边。
叶正华抿了抿嘴唇,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妻子,却见她脸上一片从容,丝毫没有心虚害怕的神色,只是那只拿着勺子的手却是坚定的停在自己唇边。对于上次的事,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不过不论怎么样,最多也只能怪自己儿子不争气,丝毫牵扯不到于氏身上,甚至她还可以反过来说,庶子对嫡母不敬。
于氏看他这个样子,心里多少有些不满,不过上次孙氏的事情本来也是她在中间捣了鬼,连那和叶明朗厮混的丫环也是之前她打着为了要人好好服侍叶明朗而送过去的,因此这件事任她再怎么撇清也是脱不了身的,不如自己承认了事。
“老爷,上次那事儿也是妾身的错,之前只是以为孙氏是朗儿的亲生母亲,段然会好好照顾教养他的,没想到…”
一听这话,叶正华的怀疑消了一大半,虽然仍有些疑惑,不过就算有疑惑也是说不出来,见于氏已经在暗暗的拿了帕子抹眼睛,他赶紧强撑着身子坐起身来,一边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一边接过药自己喝了,喘了两声才说道:“那畜牲自己不争气,之前连你也不放在眼内,以后得给他多立立规矩才行。”
于氏好似有些犹豫,见叶正华已经不满的瞪了自己,这才赶紧点了点头,体贴的拿帕子擦了擦叶正华的嘴角,一边又替他掖了掖被角,这才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对了,老爷,上次你去太子府见到明若了吗?”
因为在太子府上吃了亏,叶正华回府时就吩咐了随从不要将这事儿外传,免得他颜面受损不说,还将叶明俊的事情外传,因此一直打着想要看望女儿的旗号拜见周临渊的,连于氏也没告诉,就怕她多心。
现在听她问起这个话题,叶正华脸上有些不虞,不过见于氏抚了抚鬓角,那沾了些药汁的帕子时,又耐着性子回答道:“上次去太子府并没有见到明若。”说完皱了皱眉,望着于氏道毕竟已经是出了阁的女儿,而且对方还是太子殿下,你也别太去cao心太多,以免替咱们家惹出大祸来。”
于氏紧了紧帕子,压住已经涌到喉间的怨气,忍不住抬头看了叶正华一眼,却见他脸色苍白异常,可是那双如星辰般的眸子却越发的晶亮,里头闪烁着带警告的光芒,忍不住胸口又是一堵,低下头整理了脸色,这才抬起头,脸上已经带了淡淡的忧伤,十足一个担忧女儿的母亲:“毕竟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rou,怎么可能不担心她,不过老爷放心,妾身也是有分寸的。”
听了这话,叶正华虽然不算完全放下心来,但是也稍稍安心了些,毕竟于氏这些年做事一向谨慎,处理起事情来也是井井有条,没有出现过纰漏,她既然这么说了,叶正华还是很相信她的,因此点了点头。
于氏见他脸上带了疲色,不由坐过去了一些,站在旁边拿了把扇子替他扇着风,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好似太子殿下之前接了个女子进府。”她说完暗地里观察了一下叶正华的脸色,见他闭着眼睛一副享受的模样,听了这话时眉梢稍稍动了下,可是却没说什么,手上扇扇子的动作顿了顿,半晌才又继续摇着:“那位女子据说也是姓叶,很得太子殿子喜欢不说,而且,和新任的探花郎好似亲生兄妹呢。”
叶正华听到这儿,手忍不住握得死紧,于氏靠得他近,自然能感觉到他身子紧绷,好似浑身充满了怒气般,忍不住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转瞬即逝,这才又若无其事的说道:“唉,这探花郎听说也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正是少年有为的时候,往后前途也是无限,据说…”她说完又微微转头,却看到冷淡的眼神,忍不住心里冷笑一声,接着说道:“据说他现在还没成亲呢!”
于氏说完靠近叶正华耳朵旁边,撒娇似的说道:
“老爷,我们明静今年也是十六岁了,还没谈婆家,这探花郎虽然出身不高,不过胜在年轻有为,不如我们将明静许给他吧。”
“不行!”叶正华一下子坐了起来,眼睛瞪得好似铜铃一般,里头布满了血丝,倒叫没瞧过他这副模样的于氏吓了好大一跳,他额头青筋直跳,指着于氏说不出话来,见她露出害怕的神情时,心里好似一把火在乱窜般,也没空去怜香惜玉,反倒使劲儿一推就将于氏推倒在地上,累了旁边放着的空药碗摔在地上,清脆的一声响,两人都吃了一惊,原本被突然动手的叶正华吓了一跳的于氏也回过神来。
心里止不住的一阵怨毒,叶明俊是谁,她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虽然叶正华之前自以为自己行事隐秘,可是他却忘了,他派出去的那些人手中,许多人娶媳妇时都是娶的自己身边的丫头,因此一有什么消息,自个儿早在第一时间就清楚明白了。
她心里虽恨,可是却知道这时不宜吵闹,她知道叶正华的性格,如果真的同他硬来,自己讨不到好不说,怕是还得吃些苦头,那两个小畜牲却是丝毫不损,这不是她要的结果,因此强忍下了怒火,听到外头有人拍门时,连忙开口说道:“先别进来。”
她刚一说完,就感觉到叶正华冷冷的目光,忍不住流下泪来:“老爷,妾身究竟说错了什么让你如此对我?”她拿了帕子擦擦眼睛,才又接着说道:“明静虽然不是妾身亲生,可是妾身一向都拿她当亲闺女看待,从没有半分薄待,今日不过就是为了她终身大事cao心,老爷就发了如此大火,难道老爷的心里,认为妾身没有处理此事的权力?”
叶正华听了这话,虽然心里仍旧是怒火滔天,可是却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于氏这话说得有道理,可是之前自己一听到她要将叶明静许配给叶明俊时,就忍不住发了火,那件事情于氏又不清楚,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显然是真心为叶明静考虑的。
想到这儿,叶正华深深吸了好大一口气,才有些疲倦的说道:“你先起来吧,刚才是我冲动了。”
明绣点了点头,接过旁边丫头递来的温热花蜜水抿了一口,润了润喉才说道:“是准备要扩大。”现在的花园出产的鲜花以及果树等,虽然在何远的照料下长得很好,可是到底比不过她用异能来得快,因此出产的成品只是刚刚够洛阳城的铺子用而已,如果她想要再在京城里开一间店铺,那个花园则是完全不够用了。
因为现在在古代,少了现代时的一些特殊机器,一切工艺都只能靠着明绣以及雇些人手动,在材料上就已经浪费了不少,那花园就算再大,可在何远的照料下最多产量增加一些,可是结果却是依照了大自然的规律,一年最多开个几季而已,时间是有限的。
现在明绣虽然家大业大,可是相对来说也无形中被束缚了许多,她就算有心想要异能也是施展不开来,只能靠着这种法子取得花糙水果,因此这才生出了想要村民们帮着种些果树以及花糙,减轻材料来源紧张的事。
只是她想了想,又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现在的花园已经是不小了,何远平时做事尽心尽力,连吃住都是在花园里,整天的时间大部分除了吃饭睡觉洗涑之外,都用在了花园照顾植物之上,现在凭空又将园子扩大,甚至增加了许多果树,他一个人怕是有些不够用了。
他成日里住在园子里头,一门心思都扑在了植物上头,今年都二十好几了,连门媳妇也没娶,翠翠就这么一个哥哥,在古代农村来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总不能让这何远因为自己的园子,而让人家老何家绝了后吧?
何远见她皱眉,深怕她是改变主意了,不由有些焦急,只是他也知道自己不能随意开口,明绣要怎么决断是她的主意,自己不过是一个帮工的,虽然没有签卖身契,可就缺那一道形式而已,事实上自已同卖了身替主人做活儿的并无分别。
因此心里着急,可是却没开口说话,只是想着要扩大园子,他心里就如有只蚂蚁在爬一般,忍了半晌,见明绣没有开口说话,终于忍不住了,摸了下耳朵,下决心问道:“小姐,其实扩大园子多种些植物也是无妨的。”他不知道明绣心里的打算,也不知道她准备在京里开店铺,因此自然不清楚她现在有多缺少植物,只是说了两句之后,见明绣没有答腔,那声音又小了下去,面色上带了丝失落,却是忍住了没有再随意开口。
明绣看他样子就知道何远误会了,既然她之前将自己的园子交给了他,再加上翠翠的关系,这何远也是个有能力的,她也没将这事藏心里不说,不想两人间有了什么不好的误会,因此解释道:“你误会了,园子是要建的。”一听这话,何远脸上露出欢喜的神情,明绣看了他一眼,止住了他想要说的话,接着说道:“只是现今你照顾一个园子已经十分劳累了,如果再建一个园子,或者将园子扩大,到时候怕是你一个人忙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