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赵敬德夜探城郊的那个宅子后,每隔五日,青焰便会送来一张单子,里面是这些日子那边的一些日常用品。
苏卿细细地看过,品类倒都是极为寻常的衣食用度,但每一样都是精之又精,细之又细,连喝的水都是每日从山上接下来的泉水。
“这满京都,恐怕也只有皇上会如此吧。”苏卿指了指泉水那一项。
“大姑娘说得是,就连丞相家里,都是每隔三日去打一次泉水。”水月回道。
“丞相家里你们也知道?”苏卿抬起头来看着水月,“可别乱来。”
“大姑娘放心,新月和相府夫人身边的三等丫鬟的妹子熟,听她说的。”水月笑道。
苏卿点了点头,青焰既然负责刺探,肯定有自己的手段和方式方法,自己倒也不便问得太细。
“还有这个……”苏卿刚指着单子的一处正要说话,望梅便匆匆在门外道,“大姑娘,老爷把小公子从府外拎回来了,似是气恼得很。”
苏卿一眼天色,这还没到下值的时候呢,是出什么事了不成。
苏卿让望梅进来回话。
“可知道是怎么回事?”苏卿看着望梅问道。
“老爷一回来就把小公子拎到了怡和院,奴婢还没来得及问呢。”望梅轻声回。
苏卿猜想是苏瑞在外面做了什么让赵敬德忍受不了的事情,拎到怡和院,这是又要找娘的不是?
“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过去陪娘一起用膳了。”苏卿起身道。
“大姑娘也别急,老爷在夫人面前也讨不了好的。”望梅笑着安慰着苏卿。
“倒也是。”苏卿也笑了,自己这是关心则乱。
去怡和院的半道儿上,正好碰到了苏黛,于是姐妹俩一起过去了。
进了怡和院,便见丫鬟和嬷嬷都在院子里站着。
看到苏卿和苏黛,廊下的丫鬟正要去禀报,苏卿食指在嘴上比了个手势,她刚转过去的身子便又转了回来。
于是一院子的人就好像没看到苏卿和苏黛似的,任由她俩光明正大地趴在窗边听起了墙角。
“老爷,我这困着呢,你一回来就把我叫起来,头都疼了。”苏氏叹了口气。
苏卿不禁抿嘴一乐,看起来母亲在内室磨蹭了一会儿,这才刚出来呢。
“夫人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睡呢?”赵敬德说完指着苏瑞道,“你怎地就知道睡,儿子也不管了。”
“瑞哥儿不是挺好的么,还要管什么?”苏氏看向苏瑞,“起来吧别跪了,那地上多硬啊。”
“夫人,慈母多败儿,你怎能如此?”赵敬德是真的生气了,“你就不问问他今日干了什么?”
“干了什么呀?无非就是买些笔墨纸砚,和同窗喝喝窗赏赏花罢了。”苏氏看向赵敬德,“再者,老爷为何非得我问,你有什么不满的,直说不行?”
“你……好好好,我告诉你,他今天居然跟你那个好四哥一起,去了赌坊。”赵敬德一说起这个,便觉得心窝子都是痛的,“他这才多大年纪,居然就去赌了,长大了还得了?”
长大了当然就不得了了,可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么,苏氏垂下眼眸。
“原来是为了这个。”苏氏揉了揉太阳穴。
“这还不算要紧的?”赵敬德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氏,“就这,你还不管?你以往可不是这样的。”
“孩子一年年地在长大呢……老爷,他身上没几个银子,赌不了多大的。”苏氏说着又看向苏瑞,“你银子还剩多少?”
“娘,是四舅给的,也就几百文。”苏瑞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作为将来的侯爷,若连京都的赌坊都没见过,说出去没得叫人笑话。
如娘所说,自己赌的又不大,这点儿分寸自己还是知道的。
“这是多少银子的事么?这是你小小的年纪就敢进赌坊的事。”赵敬德几乎咆哮了起来。
“爹,那我多大可以进赌坊?”苏瑞抬起头来看向赵敬德。
“多大?多大都不可以进赌坊。”赵敬德冲着苏瑞吼道。
“那往后我若是做官,赌坊里犯了案子,我对里面一无所知,该如何断案?”苏瑞再一次问赵敬德。
这一次,苏瑞一直被赵敬德引以为傲的聪明劲儿,差点儿把他给气死了。
“谁说做官就一定要断案了?谁说断案就一定与赌坊有关了?”赵敬德伸手就要朝苏瑞扇过去,只见他一躲,到底没舍得,最终拍到了桌子上。
手掌一麻,赵敬德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万一呢?”苏瑞却道。
“万一……”赵敬德指着苏瑞,“你这个,这个逆子,怎地如此不明辨是非?”
说到这儿,赵敬德忽然觉得不对劲,扭头看向苏氏:“夫人,你真的不管?”
“瑞哥儿,快向你爹赔礼道歉!”苏氏看着苏瑞正色道。
“爹,都是儿子的不是。”苏瑞赔礼的速度倒也快,可赵敬德却皱着眉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便是如此了?”赵敬德看向苏氏。
“那老爷还要如何?”苏氏也看向赵敬德,“总不能动用家法吧?”
赵敬德想到苏家的家法是那近乎一人高的木棒,最终还是没舍得松口。
“下次若让我看到你再进赌坊,我打断你的腿。”赵敬德放了狠话。
“不会了爹!”苏瑞小声道,眼底却满是不以为然。
苏卿和苏黛对视了一眼,见里面没声音了,这才一起进去行礼。
“你们怎么过来了?”赵敬德觉得她们是过来看热闹的,心里颇为不满。
“爹,我们过来一起用晚膳啊。”苏卿回道。
“爹是不是不想见到我和大姐啊?”苏黛直接问道。
“胡说,我哪有说这样的话。”赵敬德心里实在是不悦,因此起身道,“你们吃吧,我去书房还有点事,便在那里吃了。”
走之前,赵敬德还瞪了苏瑞一眼,又叮嘱苏氏好好教导他,否则将来他如何担得起南靖侯府的重担。
苏卿笑了笑,暗道,又不是我的儿子,为何要担起南靖侯府的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