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漆黑的眸子里尽是猜忌,如懿对上他的目光,心中不禁一颤。
尊卑礼法不可废,如懿一来,嬿婉十分知趣的让出位置,坐到了豫妃身边。
如懿默默地走到座位前坐下,她感觉到周身的不正常。
究竟发生了何事?
和她有关的事可真是多了。似乎这宫中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那些不清不白的事都一股脑地往她身上塞。
如懿站在一旁,眼神中透着一丝无奈和疲惫。她看着周围众人的神色,心中不禁泛起一阵苦涩。
如懿斜眼看一旁担忧的看着皇帝的嬿婉,那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然后淡淡的说道:“皇上将宫中事务皆交给令贵妃打理,臣妾如今如今过得闲散,不知又是何事与臣妾有关?”
她的语气看似平静,却又隐隐带着一丝质问,她早已厌倦了这些无端的纷争和是非。
皇帝微微张开嘴,刚想说些什么,可目光触及到一脸淡漠的如懿时,他心中不知为何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话头不由得一转,目光随即落到了豫妃身上。
“此事是由豫妃告发,豫妃,你来说给皇后听吧?”
说完,他便半眯着眼,看似随意地将视线投向如懿,实则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也不是什么大事,臣妾发现冷宫侍卫凌云彻,对皇后娘娘有不轨之心,事关皇后娘娘清誉,得十分谨慎,这才让皇上来拿主意。”
豫妃装作为如懿好的模样好言好语的说着,看着是在担心如懿,可事实上,她十分迫不及待的看着这个皇后倒台。
说罢,她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如懿。
听着豫妃在那里滔滔不绝地说着,如懿的脸色便越发难看起来。
刚开始,她还能勉强保持着镇定,可当豫妃刚提及凌云彻时,如懿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便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那双平日里总是透着从容的眼睛,此刻燃烧着怒火,直直地盯着嬿婉,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
这后位她要不择手段的争便罢了,如今还要冲凌云彻下手吗?
“皇后娘娘莫慌,这凌云彻多受您恩惠,想必是一时糊涂,这才有了不该有的心思,皇上定会好好惩治一番,保住您的清白的……”
如懿的神情都落在嬿婉眼里。
见她慌张起来,嬿婉脸上挂着善意的笑,向如懿提出她如今破局的最好办法。
皇上亦是脸色不悦地微微点点头,他心中自然有着自己的盘算。他亦知了,若当下如懿顺着令贵妃的话,让他处置了凌云彻,那么从表面上看,或许便可证明二人间没有私情。
而一切的罪责都能归咎于那个凌云彻有不轨之心。
可如懿是何许人也,自是清高的很,即便有最好的办法,这样卑劣的手段,就算是告诉她,她也不会做的。
果然如懿思索片刻后,便淡淡的说道:“豫妃,不男女,清誉都是最要紧的,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冷宫侍卫,你也不能信口雌黄,空口白牙的诬陷人……”
她毫不犹豫地一口帮着凌云彻说话,那坚定的语气在殿中回荡。皇帝的脸色便瞬间沉了下来,仿佛有一层阴云笼罩在他的脸上。
从她一进殿开始,皇帝的目光便片刻不落的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没能逃过皇帝的眼睛。
当提到凌云彻时,她脸上那瞬间闪过的异样,哪怕是极其细微的变化,都精准地落在皇帝眼中。
如懿非常了解皇帝,他们一同走过了许多岁月,她知晓皇帝的脾气秉性、喜好厌恶。相反的,皇帝对这个皇后也最是清楚不过相知。
他知道如懿的性格倔强,知道如懿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这一切皇帝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正是因为年少的那份情感,那份曾经的纯真和美好,皇帝才容忍了如懿那么久。
在过去的日子里,他们一起经历过风风雨雨,虽然如今不合,但他始终都没想过要动她的皇后位子。
可如今,她的这些举动,是真真正正的让皇帝失望了。
最后的一丝容忍,也顺着她下意识维护凌云彻的话消磨殆尽。
他可以容忍她的失职,却不能容忍她的不忠。
“皇后娘娘明鉴,臣妾若是没有证据,如何敢将事情拿到皇上跟前来说,那可是欺君之罪啊,臣妾背后是科尔沁全族,绝不会如此莽撞行事的……”
豫妃挺直了身子,一脸郑重地说道,她的声音在殿内回荡,试图让自己的话语更具说服力。她微微抬起下巴,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自信。
“皇上,如今皇后娘娘也来了,那就传证人吧……”
豫妃接着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和期待。她的眼底是难以掩饰心中的兴奋,那兴奋之色犹如燃烧的火焰,在她的眼中跳跃闪烁。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证人出场,好让自己精心策划的这场戏能够顺利上演。
“证人?”如懿微微蹙眉,那如月牙儿似的秀眉不由自主地拧在一块儿,在她白皙的额头上形成了一道浅浅的褶皱。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和担忧,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
她深知自己和凌云彻之间清清白白,从未有过任何逾矩之事。
可如今,豫妃竟然提到证人,这让如懿感到无比的诧异和不安。
他们本就清白,何来证人一说?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看向嬿婉,已经知道幕后始作俑者是谁了。
除了她,没别人了。
豫妃得意地拍拍手,清脆的巴掌声在这略显紧张的氛围中格外突兀。随着她的动作,外头候着的人便迅速打开门,将一个人放了进来。
“臣妇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一个略显熟悉的声音响起。
只见茂倩缓缓走进来,她的身姿已没了先前的意气风发。当初被赐婚,本以为是嫁了一个好男子,却没想到,是被扔进了火坑当中。
她小心翼翼地向在场的主子请安,眼神中带着一丝惶恐和不安。
凌云彻被贬之后,她身上的诰命也随之没了。如今的她,只能穿着一身寻常装扮来面圣。好在这是圆明园,比不得皇宫规矩那般森严繁多。
茂倩?
在看到茂倩的那一刻,如懿的心中不禁一惊,犹如平静的湖面突然被投入了一颗巨石,泛起层层涟漪。
她的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慌乱和担忧,尽管她极力想要保持镇定,但内心的不安还是不由自主地涌了上来。
茂倩,她可是凌云彻的妻啊。
如懿知道,枕边人亲口说出来的话,哪怕外头的人说上一万句,都比不上茂倩的一句话来得有分量。
“快起来吧,你说说,你有何证据,要揭发凌云彻,他可是你的夫君,你确定要揭发他吗?”
皇帝眼睛紧紧地落在如懿的身上,那目光中带着探究、怀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他阴沉着脸说道,声音低沉而威严,眉间满是阴霾,仿佛那阴霾随时会化作暴风般倾泻而下。
若是真的,那就别怪他无情了。
他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对如懿百般容忍,如果如懿真的背叛了他,他绝不姑息。
是如懿先背叛他的。
这个念头在皇帝的脑海中不断盘旋。他回忆起过往的种种,那些曾经的美好似乎在此刻化为灰烬。
闻言,茂倩毫不犹豫地立即跪下,她的动作略显仓促,膝盖与地面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她眼中带泪,那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看起来更加哀怨和委屈。
她缓缓将手里紧紧握着的盒子打开,小心翼翼地把里头的东西暴露在大家面前。
她手上一边动作,嘴里一边朗声说道:“臣妇就是要揭发我的夫君凌云彻,对皇后娘娘有不轨之心。”
她的声音略微颤抖,却又带着一种坚定的决绝。
“臣妇自从嫁给凌云彻后,他便时常不着家,要么是在宫里值守,要么就是身上还有别的差事,总而言之就是得待在宫里……”
她越说越激动,泪水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
她回忆起婚后的日子,心中充满了怨恨和不满。她觉得自己被凌云彻冷落,而他总是以各种理由留在宫中,这让她不禁产生了怀疑和猜忌。
她要通过这些揭发,让众人看清凌云彻的“真面目”,也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臣妇是在他从慎刑司回来后,发现他不对劲的,那些日子,他虽昏迷着,却常常念着皇后娘娘的闺名,家里还藏着他偷来的贴身之物,民妇与他夫妻一场,实在不愿见他如此糊涂,特来揭发,免得他继续错下去……”
茂倩带来的盒子里,有三样东西。
如懿送凌云彻的靴子,一方明黄色的雪中绿梅的手帕,还有一个本子。
茂倩将里头的帕子取出后摊开,捧在手上给在坐贵人们过目。
“这个靴子,是皇后娘娘出冷宫时所赠,这么多年他一直舍不得穿,午夜梦回都要拿出来看看,手帕就放在靴子旁,这册子,记了他夜间说的梦话……和皇后娘娘有关……”
豫妃向来十分机灵,看到殿里伺候的人都被赶了出去,她便迅速主动地过去,脚步轻盈而急切。她伸手接过茂倩手中的帕子,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小心翼翼地递到皇上面前。
这宫里头的规矩森严,众人皆知,只有皇上、太后、皇后以及皇贵妃能用明黄这种象征着尊贵身份的颜色。
皇后如懿偏爱绿梅,这几乎是宫中人尽皆知的事情。
况且,眼前的这一方帕子,无论是那精致细腻的绣工,还是那柔软光滑的高昂面料,明眼人都能一眼看出是宫里头的东西。
绿梅的图案加上明黄的颜色,这样的组合实在是太过显眼和敏感。
纵使如懿有一万张嘴,在这样的证据面前,也是难以说清的。
更何况,这本就是如懿的东西。
皇后娘娘的贴身之物落到一个曾经在御前侍奉皇上,还奋不顾身冲进火场救她的人身上,若单说是凌云彻对皇后图谋不轨,那也说不过去啊。
嬿婉却在此时脸上装作震惊的模样,她微微瞪大双眼,嘴巴微张,似乎真的被眼前的情况所震惊到。
紧接着,她嘴上说道:“这歹徒,怎会有皇后娘娘的贴身之物?好在茂倩及时告发,这若是他某个酒后在宫外传出去,即便皇后娘娘是清白的,那也……”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担忧和惋惜的神情,仿佛真的在为如懿的处境感到担忧。
嬿婉说得没错,一国之母的贴身之物落到宫外,这后果不堪设想。
若是凌云彻信口开河上几句醉话,以他曾经在御前侍奉的经历,必定会引起一些人的关注和猜测。到那时,即便如懿是清白的,可谣言一旦传开……
皇家最注重的便是声誉和颜面,这种事情一旦发生,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到了那时,就不是杀一个侍卫就能解决的时候了。
她这么说,一来是让皇帝注意到那个帕子是如何到了凌云彻的手上,二来是将功劳推到茂倩身上,给茂倩戴一顶大义灭亲的帽子。
这样,皇帝虽然处置了凌云彻,也牵连不到茂倩身上。
“皇后,这些东西你可眼熟?”
皇帝怒目圆睁,气得双眼通红,那愤怒的目光仿佛要将如懿穿透。然而,多年的帝王修养还是让他强忍着内心的怒火,尽量耐着性子,将帕子挑落到如懿跟前。
帕子跟随的皇帝的动作缓缓飘落在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亦如此刻的如懿,她感觉自己仿佛即将要被打落尘土中,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奈和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