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
这日,明帝刚下了早朝,吴德昌来报说陈美人求见,明帝正要召见大臣商讨政事,闻言皱了皱眉。
“陛下,陈美人说有要事禀报。”
明帝抬眸扫了吴德昌一眼,淡淡道,“每一个求见朕的,都是这么说的。”
吴德昌面上一红,陪笑道,“那奴才去回了美人小主,让她等上一等。”
明帝摆摆手道,“叫她进来吧。”
陈氏走进殿内,跪地行礼,“臣妾给陛下请安。”
明帝道,“不知爱妃口中的要事,能否让朕安?”
陈美人开口,“陛下恕罪,父亲在来前让臣妾给陛下带话,因怕书信遭人拦截或被泄露,不曾写信禀报陛下。事关重大,臣妾前两日在围场之时不敢贸然透露,所以今日才前来求见。”
明帝闻言坐直了身子,“说。”
陈美人道,“那日天花一事传入父亲耳中,父亲察觉不对。父亲说,腊月时候突厥部落由于草原上白雪覆盖,粮草锐减,牲口也会有一部分被冻死,因此往往会选择南下攻击骚扰天朝边境牧民,掠夺食物和牲口等等。
但是今年很是反常,不仅几乎没有南下的突厥兵马作乱,连往年四处流窜的流民流寇都十分少见,只有一些病弱者偷偷越过边界乞讨。
父亲派了几名密探前去打听,竟无一人生还,后来找到一具尸首,看着像是受冻发热病死的,现在想来,应当是天花没错了。”
明帝面色凝重,“你所言这些事都是腊月发生的?”
陈美人郑重道,“回陛下的话,正是腊月。且父亲回想起来一事,我天朝与契丹部落交好,常有商队互市,定期行商互通有无。
年关时候有一支契丹商队入境,只说是要多置办些年节用品,可却至今没有再返程。父亲怀疑那支商队是由突厥探子假扮,故意将天花散播至济州的。”
明帝问,“陈将军可有派人去契丹询问?”
“回陛下,父亲派人前去契丹,契丹说有一支商队失踪,音信全无,父亲和契丹提及此事,怀疑怕是被突厥杀人越货,而后又被细作冒充了。
兖州风雪交加,边界此时不易行走,此事是我出发离京前才探得,还望陛下恕罪。”
明帝亲自将人扶了起来,“你何罪之有,陈将军忠君爱国,爱妃也一片赤胆忠心,有功才是。”
明帝对吴德昌道,“着内务府赏陈美人,你亲自送她回宫,叫兵部尚书、镇国将军前来见朕。”
明帝又命人传信济州知州,核实是否有契丹商队入境行商的记录。
若是能够核实,那突厥狼子野心已是板上钉钉之事。
…
太医署。
盈昭媛的贴身宫女晴儿这日照常来太医署取安胎药,院判道,“姑娘还请稍等片刻,微臣为娘娘新开了一副补药,还是老规矩,每日煎服即可。”
晴儿朝他福了福身,“有劳院判大人费心了。”
院判当即入内去配药,晴儿百无聊赖,站在院内后墙根处踢石子玩儿。
“诶,你听说了么!”
“听说什么?”
晴儿屏息凝神一听,发现是后头药房里两个药童捣药时在窃窃私语,她好奇得很,提起裙摆悄悄走近,打算听上一听。
“庄才人宫里递来一份生子秘方,听说是她从宫外花重金求来的!”
“真的假的,这都叫秘方了,你怎么会知道?”
“哎呀!”那咬童一拍大腿,“毕竟只是个药方嘛!那庄才人怕有什么不妥,为求心安,特地拿来太医署给两位太医看了,这不我才听说的。”
“太医看了怎么说,真有这种灵药吃了就能生出皇嗣嘛?那照你这么说,陛下才是最神通广大的,怎么不给宫里头所有小主娘娘都吃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太医也没听过这药方,只说按照方子吃确实是温补滋阴,倒也没什么坏处。”
“怕是瞎猫撞了死耗子…外头那么多行骗的江湖郎中、赤脚医生之流,可不就专坑贵人吗?”
“话也不能这么说,万一呢?反正我听说那庄才人是打算按药方吃着试试了,这两天我都瞧见她宫里头来人抓药呢!”
晴儿听到此处,又看了看药房里的二人,两人应当是没有察觉她,天南海北聊了两句又不知怎的开始下一个话题了。
她没再听下去,转身回到正屋,正巧院判将药调配好拿给了她,她便回了钟粹宫。
钟粹宫内,晴儿将药交给另一个宫女,转身便进了正殿去寻盈昭媛。
“娘娘,奴婢有事禀报。”
盈昭媛刚将女儿哄睡,闻言先是看了一眼女儿有没有被吵醒,然后眼神示意晴儿跟她去外间说话。
“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晴儿凑近了些许,低声道,“奴婢方才去太医署拿药,无意间听到两个药童说庄才人从宫外求了一副生子秘方,已经拿给太医看了,太医说有益无害,庄才人那边就已经开始吃了。”
盈昭媛闻言倒是没什么表情,仔细想了想,问道,“无意间?如何确定不是有心人想叫咱们知道呢?”
晴儿忽然反应过来,“娘娘的意思是…就算这话是真的,也可能是别人借那药童之口说给咱们听,想叫咱们先下手为强?”
“未必是借刀杀人,也未必是真。”
盈昭媛自打公布了怀孕消息以来,就把大部分宫务都交还给了太后,后来娴妃遭贬,更是被剥夺了协理六宫之权,如今大部分宫务都在太后手里,想必宫里有什么风吹草动是瞒不过寿康宫的。
她不想劳心费神,如今最大的精力都放在女儿和腹中胎儿身上,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打理过俗事了。
盈昭媛颇为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叹气道,“罢了,不管是什么,本宫总要多个心眼。这样吧,你去太医署打听打听,看能否抄录一份药方,拿来给本宫瞧瞧,本宫也叫院判院首看看。”
晴儿应声称是,走到盈昭媛身后为她按起了头,轻声道,“娘娘不必多虑,如今咱们钟粹宫都知道了,陛下和太后娘娘那边应当也快了,自然有二位拿主意。”
盈昭媛点了点头,“本宫没心情和她们玩阴谋阳谋,瑶卿脸上的疤刚有起色,本宫得时时盯着,若是顺利,再来个把月也就能恢复如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