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庄时李院首便负责宓妃的脉案,如今皇长子顺利降生,明帝自然也不会唐突换人,便仍由李院首负责照看二人。
秋叶疑惑道:“院首和娘娘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为何不能直接叫他相助?”
宓妃耐心解释道:“本宫只和他交易了那么一次,谈不上什么一条绳上的蚂蚱,他是陛下和太后的人,若是掺和了后宫里的腌臜事,陛下和娘娘第一个容不下他。”
秋叶明白了过来,瞬间便想好对策:“奴婢明白该怎么做了。”
这日傍晚,秋叶专挑了院首不在值、院判也已下值离宫的时间一脸凝重来了太医院。院内当值的只有两个普通太医和几名吏目,见秋叶到了都纷纷拱手相迎。
“秋叶姑姑这么晚了来太医院所为何事?是不是皇长子和娘娘哪里不好?”
“是呀是呀,姑姑叫人传个话就是了,微臣几人必定马不停蹄前去,怎么好意思劳烦姑姑亲自跑一趟呢?”
秋叶脸上挂着适宜的笑,不卑不亢开口:“并非是娘娘和殿下身子出了什么岔子,只是昨日院首大人不在时,崔大人给娘娘开了副方子,奴婢奉娘娘之命来誊抄一份留个底,待院首来了给他瞧瞧可有何不妥,以免日后出了什么差错,想必诸位大人都能理解。”
几人顿时便明白了过来,这是怕有人在脉案、药方上下手又销毁证据呀!
为首的一名太医笑着道:“姑姑所言甚是,此事确实该当谨慎,微臣这就引姑姑去。”
秋叶冲他福了福身:“劳烦大人了,其他几位大人也都忙去吧,贸然前来实在是叨扰了。”
“哪里哪里。”
几人客气一番后又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秋叶则跟着方才那名太医到了存放脉案的架子前,抽出几卷看了看,将其中一卷递给秋叶道:“这便是娘娘的脉案了,微臣不便细阅,姑姑自行誊抄即可。”
秋叶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方才那几个卷轴,暗暗记下毓盈妃的脉案是哪卷后,正愁如何将人支走,恰逢一个小药童来找他,便笑道:“多谢大人,大人快去忙正事吧。”
那太医也并未多想,行了礼后便来到了一帘之隔的外间忙活。秋叶则轻手轻脚将毓盈妃的脉案抽了出来,一目十行看完近几次崔院判出诊的记录,又像模像样将其中重点抄了下来。
旁人只当她抄的是宓妃脉案,丝毫未曾起疑。
...
待秋叶回到储秀宫时,天色已晚。
宓妃已然沐浴更了衣,正窝在榻上,见她回来了,问道:“如何?”
秋叶走了进去,掏出怀中两页纸,低声道:“奴婢不懂药方,但脉象结论尚且能看懂一二。
崔院判近两个月在脉案上所记,大约是说那位生产时下体撕裂受损,月子里恶露淋漓不止,出了月子还隔三岔五零星出血,至今未曾再来月事呢。”
宓妃有些惊诧,毕竟当日毓盈妃生产时也称得上一句顺利,二皇子折腾没多久就顺利降世了,哪里能想到人后竟是这幅光景?
她定了定心神,接过纸看了一眼,发现崔院判给她开了一种特殊的兑疽膏,加快外伤愈合,同时还配有各种人参养荣丸和汤药养着。
宓妃思索了一阵,问:“本宫记得陛下曾经许诺,要将李院首的女儿嫁给今科进士,有着落了么,姓甚名谁,是何方人士?”
秋叶很快回答:“娘娘好记性,小殿下诞生没几日陛下便下了旨,将大人之女嫁了文试的殿试第七名。奴婢当时留意了,是一户姓白的人家,好似还是先朝时闻人太傅的门生之后...但闻人氏乃大族,门生遍布天下,也没什么稀奇的。
当时那白氏虽只授了从七品的官,却任职京城下属一个县的县丞呢!如今也过去三个月了,想必婚事也已办妥了。娘娘,有什么不妥吗?”
宓妃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她的药肯定是由太医院和崔院判妥善调配后保管的,咱们轻易碰不得,若是太医院没有人手...想必是动不了手脚的。”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闻人氏门生之后?也就是说,毓盈妃也可能知情?”
秋叶猛地一拍脑门:“瞧奴婢这脑子,竟是没拐过来弯!若是那位借着闻人氏的势,教唆那白姓人家,用女儿威胁李院首帮她谋害娘娘,那可如何是好?”
宓妃勾唇笑了笑:“有意思,不怕她谋害,本宫倒是怕她不知情、不出手呢!”
秋叶小心翼翼道:“娘娘的意思是,若是她借院首之手做了什么,娘娘便能抓到院首的把柄,反过来威胁他对毓盈妃动手?
可院首的独女还在白家手里...李大人会不顾亲女铤而走险吗?”
宓妃转而谈起家中:“父亲母亲前日便传信来说已到京城了,算算日子这两日也差不多能安置好。秋叶,你给家中传封信,叫母亲进宫来吧,本宫与她已有一年多未见了。”
秋叶开心起来,也隐约明白了主子想做什么,笑道:“多亏了娘娘,老爷和夫人苦尽甘来,一下子从六品升到四品,还做了京官。
此番咱们乔氏族人举家搬迁,以后在京中慢慢站稳脚跟,娘娘和小殿下也有人脉和依靠了。”
宓妃祖父虽然官至一品,家中族亲却人丁稀薄,走仕途的更是少之又少。祖父去世之后,乔家失了庇佑,唯有父亲和舅舅还在做官。
她被迎进宫后,父亲的调任书便到了江南,连带着舅舅也升任京官,做了个五品的朝议大夫。
宓妃思及儿子,神色柔软下来:“光禄寺少卿也不是那么好当的,父亲才能并不出挑,但胜在为人老实本分,只要中规中矩不出差池、再同祖父旧日人脉多联络一些,想也没人会不卖本宫的面子。”
秋叶重重点头:“娘娘不必忧心,往后的路,您只会走得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