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上那三十多壶酒,都是望江楼里的招牌烈酒,有一半都是苏乘风喝的,酒量确实不错。
“是是是,你苏大侠武功盖世,酒量也是天下第一。”
杨舟楠拽住醉鬼手臂,踢开地上被风吹倒的笤帚和簸箕。
“来,天下第一您老慢点,不要摔倒了。”
他说完,连忙进屋里点灯,又跑出来扶住人。
苏乘风晃着脑袋,眯眼轻笑一声,抬起要弯不弯的手臂,一把揽过杨舟楠后颈,让人家忽地趔趄躬身倒过来。
闭着眼睛,一副嘚瑟的笑脸“嗯”了一声。
“今儿倒是乖,我……我给你讲啊,日后行走江湖,若是有人欺……欺负你,你就……报我名字,”
他随手往胸膛上一拍,“哥哥我照着你。”
这醉鬼挂在人家身上,还凑到人家脸边,大言不惭夸夸其谈。
杨舟楠笑了,依着他,拖着语调说。
“是,日后若是遇到山匪抢劫了,我一定报苏大侠的名字,让他们不战而逃。”
苏乘风哈哈一笑,“真不给你吹,他们都怕我。”
实在太近,苏乘风温热的气息一下一下,喷到杨舟楠脸颊和脖颈。
偶尔这醉鬼的头没撑住,还歪到人家颈间,不说话时,这画面就像是在耳鬓厮磨的……调情!
那酒劲儿撺掇他的身子,不自觉发出来急促的喘息,一下一下抨击着杨舟楠的身和心。
这样不经意的撩拨,直让他崩溃到想发疯,心脏不受控一般怦怦跳。
杨舟楠抑制住轻颤的呼吸,微微侧脸,目光便自然而然落到那唇上,几寸的距离。
光线昏暗,将那红唇勾勒出凹凸有致,肉肉的,软软的,看上去好想……
不知是借了酒劲儿,还是借了暗夜一片昏黄。
他心底压着的那只叫做“欲”的猛兽,忽然冲破牢笼。
撺掇着他慢慢靠近那,几次三番出现在梦里,让自己欲罢不能的唇。
搂在这人后腰上的手攥紧了衣料。
杨舟楠在外人眼中是霸道硬汉的形象,说风便是雨,说要什么就能得到。
可没人知道,他在面对喜欢的人面前,却是会小心翼翼。
生怕自己的强硬霸道吓跑了人,特别是从秋猎那次后开始。
说来也奇怪,这个让杨舟楠肖想的人,曾经在梦里几度让自己失控,可放在当下现实里,反而比梦境更紧张。
紧张到,让他在这森冷的秋夜里莫名燥热,额间起一层薄汗,连此时的风都吹不散。
此时此刻,杨舟楠像是有丁点儿明白,心动到深处时,会如此奇妙又难受。
轻飘飘的,被那股抑制不住的悸动带着渐渐眩晕。
杨舟楠喉间上下滑动,颤着呼吸快要靠近时,忽然停住。
虽然很想,但是他脑子里不自觉,将这种行径判定为是“趁人之危”。
很……猥琐。
不是自己想要的心甘情愿。
而且,今晚酒席间,苏乘风看陆子卿那种表情。
杨舟楠心里那烦闷劲儿又起来了,看着眼前这张脸,眼里露了苦涩的温柔。
就这样在昏暗小院里,他静静搂这个,闭眼时笑时说话的人,柔声倾诉着。
“我知道,还没回京时你就讨厌我,讨厌我霸道,故意刁难,受伤了总是啰嗦缠着你,让你无奈又没办法躲开,可……可只有这样,我才能接近你,要不然,你便会离我远远的。”
“因为那一次冲动,我很抱歉,你说你不喜欢……”
他忽然顿了一下,叹一口气。
“可你看陆子卿的眼神,和对他那些关怀备至,让我不确定,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女子,还是,你只是为了躲我才说的谎话?”
许是听到熟悉的名字,苏乘风迷迷瞪瞪呵呵一笑,嘀嘀咕咕开始说话。
“子卿,嗝……我们家子……子卿就是厉害,升御医了,奚师傅,你在天上看见了吗?芸苓,芸……”
他说着说着要滑下去。
杨舟楠听得难受,烦闷又霸道的直接将他抱在怀里。
脸触到他头发间,像是有种问罪似的情绪,紧紧拥着这个,身和心都不属于自己的人。
他先前紧张悸动的心,渐渐感到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不算很痛,就是……说不出来的难受。
阴云后面,月光隐隐露出一角,照在街面,鎏金雕花的灰篷双辕马车上。
里面,陆子卿迷迷糊糊躺在主位软垫上,一张脸红的厉害,蹙着眉目很不舒服,捂住胃慢慢侧过身蜷着。
这是他长到现在,第二次喝醉。
萧彦从次位移过来蹲着,伸手扶住他手臂。
看着那副难受的模样,自己跟着升起一丝焦躁,自语一句。
“小小两杯酒,竟这么厉害吗?难道是……因为那次的石灰水伤了肠胃?”
他叹一口气,侧脸冲马车外面吩咐,“侯炫,马车快点。”
“哦,好,侯爷坐稳了。”
马车很快到侯府。
萧彦将人抱回重翠轩,放到床上,吩咐文仲兑了糖水来,喂下去好像才舒坦了。
风从窗外吹进来,让角落里,灯树上的烛火忽明忽暗。
他起身关了窗户,回到床边将人摆正,撑着床,正欲拉过里面的被子。
不料,陆子卿忽然伸手上来,攀到他后颈,将他带下去。
萧彦猝不及防压到人家,幸好眼疾手快手肘撑住了,没有完全压实。
若是不然,那人方才喝下去的糖水,估计全会吐出来。
他两手撑在陆子卿肩膀两侧,见这人迷迷糊糊,嘟嘟囔囔说。
“老苏,好好睡觉不要乱动,还有啊,不要……不要再抢我被子,在北狄帐篷里那次,害我冷惨了。”
他一边嘟囔,一边有气无力将萧彦拨到床里面去躺着,手还胡乱拉,像是要拉被子。
拉了半天,手乱糟糟搅起来自己的衣袍。
萧彦在里面侧躺着,愣愣看他左右翻动身子,不知道要做什么。
这是又难受了?
他按住那双动乱的手,轻声问:“怎么了?很不舒服吗?”
陆子卿此时脑子里昏昏胀胀,只听到有人在说话,不知道是谁。
也不回答,身子和手又开始翻动起来,像是要脱衣服。
“你是要脱衣衫吗?”
萧彦自顾自问,等了半天也没回应,他索性动手帮忙退下衣袍。
本来是要放到一边。
结果,被陆子卿薅过去,胡乱撑了撑,往萧彦和他自己身上那么一笼。
将两个人都笼在衣袍下,面对面挨得很近,也很安静。
静到只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就那么一下,萧彦的心又像回到以往那样,莫名动了。
只是,此次好像更……慌!
这是什么奇怪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