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红楼前院,灯火璀璨,人影绰绰,喧嚣之音此起彼伏。
华美的灯笼倾洒着暧昧之光,男子们的调笑之声与女子们的娇嗔之语相互交织,仿若一场热闹却荒诞的盛宴。
丝竹之乐悠悠奏响,舞女们身姿绰约,彩裙飘舞。宾客们推杯换盏,高谈阔论,言辞之间尽是虚妄与放浪。
而后院,却呈现出截然不同之景。寂静宛如一潭幽深之水,悄然无声地蔓延开来。
清冷的月光洒落在石板路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影子。树木静默伫立,似在守望这片被遗忘的角落。偶有一两声虫鸣响起,更增添了几分静谧之感。
紧闭的房门之后,兴许是那些青楼女子沉重的叹息,似疲惫不堪的灵魂在挣扎,又仿若有无尽的哀愁如潺潺流水般悄然淌过,在寂静的空气中弥漫着化不开的忧伤。
朦胧的月色下,刘能挪动着略显臃肿的身躯,满含警惕地环顾四周。在确认周边并无官府之人后,他方迈着徐缓的步伐朝着柴房走去。
刘能缓缓推开柴房那扇陈旧的门,一股古旧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柴房内光线极为昏暗,朦胧的月光透过那破败不堪的窗户,仅仅洒下些许微弱的光亮,让人勉强能够分辨出周围的大致景象。
角落里杂乱无章地堆积着木柴,其中有部分已然腐朽,隐隐散发着淡淡的霉味。墙上悬挂着一些破旧的农具,其上布满了斑驳的锈迹。地面上零散地铺着一些干草,随着刘能的脚步移动,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响。
在柴房的正中央,伫立着一个巨大的石磨。刘能缓缓走到石磨跟前,卯足力气转动石磨的把手。
随着石磨的缓缓转动,一阵沉闷的声响随之传出。蓦地,地面上的一块石板悄然缓缓移动开来,一个隐藏的入口就此呈现在眼前。
刘能沿着入口处一条狭窄逼仄的通道缓缓走下去,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气扑鼻而来。
当他踏入密室,昏黄的灯光摇曳不定,为整个空间增添了一抹暧昧的氛围。
密室的空间并不宽敞,然而布置却极为艳俗。墙壁之上悬挂着色彩艳丽的丝绸幔帐,地面铺设着图案繁复的地毯,隐隐流动着一种奢靡之气。
一张雕花大床占据了房间的一隅,床上铺着红色的锦被,其上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在灯光的轻抚下,那图案愈发显得暧昧不清。
床边摆放着一个梳妆台,几支鲜花插在瓷瓶中,灯光下,花朵的颜色有些暗淡,却依然能看出曾经被精心布置过的痕迹。
柳音音原本伏在床上低声啜泣,在听到动静后,立刻停止了哭泣。她犹如受到惊吓的鸟儿般,猛地起身,眼眸中闪烁着惊慌之色,紧紧地靠在墙角处。
刘能凝视着柳音音,目光中满溢着复杂至极的情绪。爱与恨犹如两股相互纠缠的藤蔓,在他的心中肆意交织缠绕,使得他的面庞也渐渐变得有些扭曲起来。
柳音音的惊恐在看到刘能后稍有缓释,然而却并未全然消散。她局促地盯着刘能,眼眸之中闪烁着迷茫与疑惑之色。
她实难明白刘能为何会在此处现身,亦不知晓他接下来将会有何种举动。她只觉自己仿若置身于一个无从逃脱的困境之内,而刘能的存在更是令她的内心充满了矛盾与不安之情。
“你究竟为何要如此对我?”刘能沉默许久,才强压着内心的波澜,艰难地开口问道。
“我不明白你这话是何意。”柳音音微微蹙起秀眉,眼眸中满是困惑。
“你为何要将我告到官府?”刘能再次发问,愤怒的声音微微颤抖。
“我……我要救昊天哥。”柳音音犹豫了一下,而后坚定地说道。
“柳音音,枉我对你一片深情厚意,没想到你竟对我这般绝情。”刘能满脸痛苦之色,话语中满是哀怨。
“我想知道我为何会在这个地方?”柳音音沉默片刻,眼神中充满了迷茫之色,缓缓问道。
“自然是我派人千方百计将你劫持至此。”刘能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是哪里?”柳音音急切地追问。
“醉红楼。”刘能的声音低沉而压抑。
“醉红楼?”柳音音满脸惊愕与不解。
“醉红楼乃是黎县最大的青楼。”刘能缓缓解释道。
“刘能,你想干什么?你可不要乱来。”柳音音顿时紧张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着。
“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刘能的眼神中既有愤怒又有无奈,表情也变得有些扭曲。
“不,你曾答应过我,不会再强迫我,也不会再伤害我。”柳音音急忙说道。
“可你却忘了我刘能为你付出的一切,我曾多次舍命救你,你却如此待我。”刘能的双眼通红,声音中满是悲愤和绝望。
“你对我的救命之恩,我一刻也未忘记过。”柳音音抬起头,眼中满是真诚,“只是你们和吴长丰勾结,害得昊天哥为了我而蒙冤入狱,我怎可不救他?”
刘能紧紧盯着柳音音,眼中的情绪复杂难辨。他的双手紧握成拳,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感。
“柳音音,你可知道,我为了你,一次次不顾性命危险。我本以为,你会看到我的真心,可你却如此狠心。”刘能的声音中带着痛苦与愤怒。
柳音音抬起头,眼中满是愧疚与无奈,诚恳地说道:“刘能,我真的很感激你救了我。如果有别的办法,我也不想与你为敌。”
刘能冷哼一声:“感激?你的感激就是要把我送进大牢吗?把我们刘府整垮吗?”
柳音音咬着嘴唇:“我也是被逼无奈,昊天哥他是无辜的。我不能看着他蒙冤受苦。”
刘能上前一步,逼近柳音音,吼道:“那我呢?我在你心里就一点位置都没有吗?”
柳音音怔怔地凝视着刘能,双唇微微颤动,仿若欲言又止。然而,恐惧犹如一只无形的巨手,紧紧扼住了她的咽喉,致使她一句话也无法吐露。
“柳音音,你且告诉我,在你心中可曾对我存有半分情意,哪怕只是出于怜悯可怜我也好。”刘能紧紧抓住柳音音的胳膊,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问道。
柳音音被刘能如此紧紧抓住胳膊,内心慌乱至极。她望着刘能那满是期待却又饱含痛苦的眼神,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刘能,对不起。”
刘能的眼神瞬间黯淡无光,脸上尽是绝望之色。他缓缓松开手,苦笑着说道:“柳音音,你为了慕冲而神魂颠倒,为了钟昊天能够奋不顾身,为何唯独对我刘能这般残忍?在你心中,我始终是个恶人,是也不是?”
柳音音看着刘能这般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丝不忍。但她深知自己不能心软。“刘能,你与他们不同。他们心存正义,而你却欺男霸女、横行乡里。我感激你的救命之恩,可这并不意味着我能容忍你们的恶行。”
“欺男霸女?横行乡里?柳音音,你竟如此看待我?”刘能听闻柳音音的这番话,心中的怒火刹那间被点燃,他不甘地怒吼道。
“难道并非如此吗?”柳音音语气坚定地说道。
“柳音音,我始终在为了你竭力做出改变。未曾想到,你却对我熟视无睹。我着实可笑至极。”刘能悲怆地纵声狂笑,那笑声里尽是自我嘲讽与绝望之意。
“刘能,你……”柳音音神色复杂,眼眸中闪烁着纠结与不忍之色。她手足无措地望着刘能那几近癫狂的模样,心中悄然涌起一丝愧疚之感。
“没错,我刘能就是个欺男霸女的恶人。” 刘能骤然停止狂笑,眼神中瞬间透露出疯狂与决绝之色。
他犹如一头被激怒的猛兽,猛地扑向柳音音,以强大的力量将她紧紧抵在墙上。柳音音的后背与坚硬的墙壁猛烈碰撞,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
柳音音惊恐地睁大双眸,那眼中满是惊慌与惧意。她竭力挣扎着,扭动身躯,试图摆脱刘能的束缚。
“刘能,快放手!你不可如此对我!” 她的声音颤抖着,蕴含着绝望与哀求之意。
然而,刘能却充耳不闻,仿若陷入癫狂之境。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而急促,双手紧紧抓住柳音音的肩膀,不顾一切地试图强吻柳音音。
柳音音拼命扭头躲避,面容因恐惧和挣扎而微微涨红,那凌乱的发丝更增添了她此刻的狼狈与无助。
她大声喊道:“刘能,你切不可一错再错!”她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充满了绝望与悲愤之情。
刘能心中的愤怒、不甘与绝望以及占有欲相互交织,宛如一团熊熊烈火,将他仅存的理智焚烧殆尽。他的眼神变得疯狂且炽热,心中仅余那无法遏制的冲动以及混乱不堪的情绪。
他猛地将柳音音的头掰正,粗暴地朝着她的嘴唇压去。他的头微微倾斜,嘴唇紧紧地贴合在柳音音的唇上,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占有欲。
泪水刹那间从柳音音的眼眶中奔涌而出,顺着脸颊缓缓滑落。她的心中盈满了绝望与屈辱,那被强行施加的吻让她感到极度的恶心与屈辱。
就在此时,柳音音不知从何处陡然涌起一股强大的力量,她狠狠地咬了下去。刘能吃痛不已,猛地松开了柳音音。
“刘能,你无耻!” 柳音音悲愤交加地喊道,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眼神中满是愤怒与厌恶之情。
刘能捂着嘴,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懊悔之色。但很快,那疯狂的情绪又再度占据了他的眼眸。
“柳音音,是你将我逼至如此地步。既然你如此绝情,那就休怪我无情。” 刘能恶狠狠地说道。
柳音音惊恐地望着刘能,她深知此刻的刘能已然失去了理智,完全不知道他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事情来。
“你想要做什么?” 柳音音颤抖着声音问道。
刘能冷笑一声:“你不是一心要救钟昊天吗?我偏偏不让你如意。你就等着替他收尸吧。”
柳音音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她绝望地摇着头:“不,刘能,你不能这样。”
刘能却不再理会她,转身就要朝着门外走去。
柳音音在情急之下,猛地一把扯住刘能的衣袖,苦苦哀求道:“刘能,我求求你,放过昊天哥吧。”
“柳音音,如今求我已然太迟了。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对你以及你身边的人有丝毫的心慈手软。”刘能面色阴沉,用力一甩衣袖,狠狠地挣脱了柳音音的拉扯。
柳音音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她的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无助,泪水再度汹涌而出。
“刘能,你若害了昊天哥,我这辈子都绝不会原谅你。”柳音音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声音中充满了悲愤。
刘能停下了脚步,却并未回头。他的声音冰冷而决绝,如同寒夜中的冰霜:“不原谅又能如何?你从未爱过我,又何来原谅之说。柳音音,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说完,刘能毅然决然地走出房间,随后“咔嚓”一声锁上房门。只留下柳音音独自在房间里,被无尽的恐惧与绝望紧紧包围。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悄然洒落在县衙的院子之中,然而,这缕阳光却无法驱散萦绕在众人心中那如阴霾般沉重的忧虑。
衙役们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陆续归来,他们的脸上无一不写满了深深的沮丧。整整一夜的苦苦搜寻,却依旧一无所获,柳音音就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了无踪迹。
慕容冲一夜未曾合眼,双眼之中布满了血丝。当他看到衙役们空手而归时,他的心再度沉入了无尽的谷底。
杨霖眉头紧蹙,在原地来回踱步,神色凝重地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王爷,依下官之见,我们需得重新调整搜寻策略了。”他压低声音,在慕容冲身侧恭谨地说道。
慕容冲微微颔首,沉声道:“杨大人,不知你可有什么良策?”
杨霖略作思索,片刻后说道:“我们不妨扩大搜寻范围,不但在县城之内仔细寻找,还可向周边的村镇逐步扩散搜寻。同时,派遣人手去打听是否有可疑的人物或者车辆在附近出现过。”
慕容冲点头表示赞同:“杨大人,那便依你所言去办。另外,再加派人手去深入调查刘全父子,我始终觉得他们与此事定然脱不了干系。”
杨霖即刻着手安排下去,衙役们旋即又开启了新一轮的忙碌搜寻。慕容冲亦离开县衙,再度亲自寻找柳音音的下落。
杨霖静静地凝视着慕容冲渐行渐远的背影,双眉紧蹙,脸上满是忧虑之色。
恰在此时,杨红瑛风风火火地快步走来。她那灵动的面庞上写满了疑惑与倔强,柳眉微微上扬,问道:“爹爹,他究竟是谁?”
杨霖微微一怔,随即随口说道:“瑛儿啊,你与他相识已然许久,怎的如今却反来询问为父了呢?”
杨红瑛一听,立刻跺了跺脚,满脸娇嗔之色,任性地嚷道:“爹爹,女儿所问乃是他的真实身份,您又何必这般敷衍于我呢?”
“他不过是个来自叶城的丝绸商人罢了。”杨霖语气平淡如水,显然是试图以此来搪塞过去。
“爹爹,您莫要再诓骗女儿了。”杨红瑛满脸皆是不服气的神色,说道,“堂堂知府为何要对一个商人这般恭敬呢?这着实不合常理呀。再者说,若他仅仅是个普通商人,又为何能让县衙如此大费周章地去寻找一个普通女子呢?这里面必定有问题。”
杨霖听着女儿这一连串的质问,微微皱起眉头,神色愈发严肃。他轻咳一声,沉声说道:“瑛儿,有些事情并非你该知晓的,便不要多问。此人身份特殊,为父断不能随意透露。你需明白,为父做事自有为父的考量与道理。”
杨红瑛又哪里肯甘心就这样被轻易打发了呢?她继续不依不饶地说道:“爹爹,女儿不依嘛,女儿就是想知道。爹爹您就告诉女儿一点点好不好嘛?”她那灵动的眼眸中闪烁着执着的光芒,仿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一般。
杨霖看着女儿这般刁蛮任性的样子,心中既无奈又有些担忧。他放缓语气,耐心地说道:“瑛儿,你听话。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对你并无益处。但你只需知道,我们必须全力以赴找到柳音音,这不仅是为了正义,也是为了黎县的安宁。你休要再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不休了。”
然而,杨红瑛却仍旧满脸写着不甘心,紧紧地咬着嘴唇,那模样仿佛在沉思着什么,显然她似乎还在盘算着如何从父亲口中套出更多的信息。
杨霖看着女儿倔强的模样,心中暗叹一口气,知道此事不能再拖下去。
他微微正色,说道:“红瑛,为父知道你心中所想,但有些感情注定没有结果。那慕冲并非你良配,你莫要在他身上再费心思了。”
杨红瑛一听,立刻瞪大了双眸,满脸皆是不可置信之色,急切地说道:“爹爹,为何您要这般讲?女儿对他的感情乃是真心实意,为何就不能有个结果呢?”
杨霖微微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地说道:“瑛儿啊,你要明白,他的身份极为特殊,身负着重大的责任与使命,断不可能为了任何人而轻易放弃他的一切。他的人生轨迹与你大不相同,你们注定不会是同路之人。”
杨红瑛轻轻咬了咬嘴唇,满脸倔强之色,坚定地说道:“爹爹,女儿并不惧怕。只要存有一丝希望,女儿便绝不会轻言放弃。”
杨霖叹了口气,说道:“瑛儿,你这又是何苦呢?感情之事向来不可强求,你这般执着,最后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杨红瑛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略带哽咽地说道:“爹爹,女儿就是倾心于他,自第一次见到他起便心生欢喜,女儿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这颗心啊。”
杨霖心疼地看着女儿,放缓语气说道:“瑛儿,为父深知你重情重义。然而,你也要为自己的未来好好思量一番。你尚且年轻,以后必定会遇到更为适合你的人。为父瞧着那李岐对你……”
杨红瑛用力地摇了摇头,打断杨霖的话语,语气果断地说道:“爹爹,女儿心中唯有他一人,再也无法容下其他任何人了。”
杨霖看着女儿决绝的模样,知道一时之间难以劝服她,只能无奈地说道:“罢了,为父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但你记住,不可因感情之事而做出冲动之举,否则为父绝不轻饶。”
说完,杨霖缓缓地转过身去,那略显沉重的脚步逐渐远去,只留下杨红瑛孤身一人静静地伫立在原地。
轻柔的微风悄然拂过,轻轻扬起了她的发丝,然而却无论如何也吹不散她眼眸中那满溢的坚定与执着。她就那样纹丝不动地站着,心中的情感恰似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炽热。
她在心底暗暗起誓,无论前方等待着她的是多少艰难险阻,她都绝不会放弃对慕容冲的这份感情。
阳光倾洒在她的身上,却无法温暖她此刻无比复杂的内心世界。在她的整个世界里,仿佛只剩下那一份执着无比的情感,在心中不断地蔓延、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