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随口问了一句。
“需要多少钱？”
“一百万吧！如果以后有了钱，我一定还你。”
父亲没有因为我要钱而愤怒，反而因为我说的这句话有些气愤，他突然提高了嗓门嚷嚷道。
“你总说还不还的干嘛？我把你养这么大，你还的起吗？”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被他们做局坑害过，有了心理阴影。
也可能是因为理解他们的艰辛。这次拿他们的钱，都觉得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压力。心里有愧疚感。
父亲没有继续说下去，拿起桌上的电话打了出去。
“喂！财务部现在还有多少现金啊？”
“还有六百多万吧！”
“送一百万来我办公室。”
“好的，陈董。”
不一会儿，两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走了出来，还带上来一百万现金。
“陈董！钱给你带来了。”
“放桌上吧！”
父亲指着一箱子钱，意味深长的说道。
“拿去吧！以后不要说还不还的，这些本来就是留给你的。我这辈子本来就没有什么豪情壮志，都是为了你。”
“爸！对不起啊！”
“不要说这些，赶紧滚吧！”
时光苍老了他的容颜，却改变不了他爱我的心。我拿起箱子，对他深深鞠了一躬。
拿着沉甸甸的一箱钞票出了门，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那种暗自窃喜。
心里沉甸甸的，远比这十二公斤的钞票要重的多。
我害怕自己在无聊中回到过去，所以跟小彩开了茶叶店。
可小彩和宋丽本质上也是一种过去。我拼命想逃离的过去，成了我最舍不得的东西。
我的身体和心情都很重，压的电梯慢慢下坠，直到八楼才慢慢了停下来。
心里有些慌张，这是陈雪所在的楼层。我害怕被她撞见后解释不清。
电梯门滑动的一瞬间，陈雪真的出现了，就像有心灵感应一样，想什么来什么。
“哥！你怎么在这儿？”
“找我爸有点事，快进来啊！一起回家。”
陈雪瞥了一眼我手上的箱子，疑惑的问道。
“你拿这么多钱干嘛？”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这不是钱的问题。
世人慌慌张张，只不过图碎银几两。我把钱花在哪里，就证明我的心在哪里。
陈雪没有进来，她还站在电梯门口等待着我的答案。
我知道她没跨进电梯是因为心里有了答案，只是想让我亲口说出来罢了。
就在电梯门关闭时，我快速伸手把陈雪拉了进来。
“雪儿！咱们先回家，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
“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啊？”
我笑着把她拉在怀里亲了一口。
“怎么可能呢！没那么严重。”
“到底是什么事？”
“大宝贝！咱们回家慢慢聊，好不好啊！”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与陈雪之间的交流变得谨慎起来，以前可以毫无顾忌的脱口而出，现在需要深思熟虑。
我觉得这应该是我的原因，我有愧于她，才会变得谨言慎行唯唯诺诺的。
不知道自己拙劣的演技能不能骗过她。
以前总是嘲笑别人当舔狗，现在我也成了一条能舔的狗。
我的愧疚感让我不由的想讨好她，弥补我心中的亏欠，因为她的份量足够重，足够我喜欢一辈子。
如果非要在她们中间分个大小王的话，陈雪肯定会是那个大王。
我想纯情，可做不到冷漠，还学会了撒谎。
反复横跳间又觉得撒谎是必要的，因为我明白女人总是喜欢听谎言，就像男人喜欢看美女一样的执着。
甚至觉得男人说谎都是因为女人爱听，而女人化妆都是因为男人爱看。
我没有带她回家，而是带她去看了儿时的柳树。
陈雪打开车窗，望着那废墟一样的河畔陷入了沉默。
她看起来很冷静，并没有多少感伤。笑起来也不是因为开心，只是一种表情。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告诉了她，并且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她依旧很沉默，最后只是哀叹一声后，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人还是要学着自己长大的，过去代表不了将来。”
她的清醒状态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也让我察觉到了一丝危机感。
我压制住自己的慌乱，带她走到河边，指着那些刚刚发芽的柳树苗对她说。
“雪儿！我会陪你一起长大的。”
“嗯！马上天黑了，咱们回家吧！”
那种冰冷的态度，和敷衍的话让我特别难受。
以前小时候我把她气哭后，她总是抹着眼泪愤怒道。
“滚！我不想跟你玩了。”
而现在不一样了，她没有愤怒也没有翻脸，不追问也不关心，只是在沉默中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我想用下贱的方式去讨好她，去捂热她的心，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自己酿的苦酒终究还是自己喝，我不断的讨好却换来了很多的难堪。
可能好事好到一定程度，就不会再好下去了，她乏了也累了。
回家后她匆匆洗了个澡就睡了，我想抱抱她，可她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这一夜的枕边人开始变得陌生，我们背靠着背都没有回头去打扰对方。我也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同床异梦。
她满怀期待的走进我的世界，把我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她陪我长大，陪我一起开心。失意时让我依靠，寒冷时给我温暖，陪我吹过很多次生日蜡烛，见证过很多重要时刻。
所以我绝不能让她狼狈的离开。也绝不能让我们的故事遗憾收场。
今天晚上我想了好久好久，觉得感情里最傻的行为，就是纠缠不清。可又觉得如果清清楚楚的那还是感情吗？
还是很矛盾，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就是我不能失去陈雪，哪怕一辈子下贱的去讨好她我也愿意。
所以我不断鼓励自己 想让自己变得冷漠。
早上的闹钟响了起来，我知道下定决心的时候到了。
陈雪准时起床，就在挽起头发的瞬间，我翻身抱住了她。
她僵住了，沉默片刻后说道。
“别闹！我今天有个很重要的会。”
我把她拉进怀里，温柔的且严肃的说道。
“雪儿！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什么答案啊？”
“以后我只对你一个人好。”
“真的吗？”
“嗯！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好！我信你。如果你真能做到，我一辈子都不离开你。”
“我会做到的。”
下定决心后，我带着钱匆匆赶去了扬州。
干枯的芦苇在风中凌乱，晨雾模糊了远处的朝阳。枝头尖闪烁的露光，无法照亮昨夜的梦。
路上偶遇了一场走不出的迷雾，我在荒芜的高速路边等待着离别的开始。
雾散了，路通了，阳光再次照进了现实。
我们三个人相约在了小彩住的酒店里。我把自己的钱也取了出来一共凑了120万。
把钱平均分成了两份，放到了她们的面前，之后说出了那句我最不愿意说出口的话。
“丽丽，小彩。我以后可能不会在来找你们了。”
她们都没有说话，只有无声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我昂起脸，努力的忍住悲伤继续说道。
“你们都各回各家吧！好好过你们的生活。我是渣男，所以我会慢慢忘了你们，甚至会忘了孩子。”
舌尖已经尝到眼泪的味道了，是咸的，还特别的苦。
我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眼泪，左拥右抱的把她们一起搂在了怀中。
想跟她们手牵着手，心连着心，一起共绘生活的色彩斑斓。
可爱情是自私的，容不下我的贪婪。我只能冷漠的继续说道。
“丽丽！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以后不要告诉他我的存在，我确实没有资格。以前答应你的那个梦想，我实现不了，原谅我好吗？”
宋丽一边哭泣着，一边用力的点头。
“嗯！我从没怪过你。”
“小彩！你回舅舅家去吧，在办一个加工厂。你是个有梦想的人，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店里的货就当送我了，够我喝一辈子了。”
“那你呢！有什么打算？”
“我不需要打算啊！我的打算就是放下所有执念和喜欢，好好过我大少爷的日子。你们忘了我吧！”
我们相拥在一起哭了很久，后来小彩努力擦干眼泪第一个站了起来。笑着说道。
“没关系的，至少姐姐睡过你，曾经也真的快乐过。散就散了吧！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从看到柳树上的那些名字开始，我就知道我没有任何机会。”
片刻后宋丽也擦干眼泪站了起来。
“陈晨！其实你一直都很好，你的真诚善良一直都在打动着我。是我太倔犟了，不该跟你赌气的，还说了那么多违心的话。如果有来生我一定好好听你的话。”
坦然自若的交心让我特别感动，眼泪总是忍不住的流。自嘲一般的笑道。
“谢谢你们！我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好，我只是个渣男，总是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我爱你们是真的，爱陈雪也是真的。坦白说，陈雪的份量在我心里是最重的一个，你们都输了。我一直都太贪心，总想着全部都要，所以我也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