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方无应的伤势已经有所好转之时已经是端午了,整个袁府免不了欢庆。
袁贺秋没少给谢祁灌酒,等谢祁已经喝到微醺时,便纵着自己那个鬼机灵的妹妹逃了。
谢毓晚带着方无应从后门溜了出去,因为怕谢祁察觉,所以马车一直准备在离袁府较远的一个地方。
二人只好步行前去寻找,此时已经到了放灯祈福的时辰,五颜六色的花灯顺着河水正往他们的方向飘来。
谢毓晚看着前面不远处有个衣衫褴褛的男孩正在虔诚地写祈福灯,男孩放的灯慢慢地便飘到了自己面前,上面写着,‘希望早日凑够钱给爷爷买灵芝让爷爷早日康复。’
谢毓晚对那男孩招了招手,男孩见是个衣着华丽的姑娘便一路跑了下来。
“小孩,我刚看见你的花灯很漂亮,你可愿替我买两盏过来。”
谢毓晚说着便给了小孩一锭银子。
“姐姐,我替你跑一趟可以给我十文钱吗?”
谢毓晚笑着便答应了,小孩接了钱兴高采烈地跑着去买灯去了。没过多久小孩提着灯又跑回来了,将剩下的钱递给谢毓晚。
“姐姐,这是剩下的钱。”
谢毓晚只接过了一盏灯。
“这位公子是我的好朋友,不过他挑剔得很,你挑的这灯他若是满意,剩下的银子就赏你了。”
谢毓晚说话那样子还真的像极了一个刁蛮任性的富家小姐,方无应站在后面看着她不觉便笑出了声。
小孩低低地唤了一声哥哥,将灯递了过去,方无应弯腰摸了摸小孩子的头将灯接了过来,小孩喜笑颜开地看了看谢毓晚又看了看看着手里的银子千恩万谢地向药铺那边跑去。
“这灯还真挺漂亮的,你要不要也入乡随俗许个愿。”
方无应笑意盈盈地接过那盏花灯。
“你看诊三句话不离诊金,出手倒是十分阔绰。”
“人的一生离不开银钱支持,爱财有什么错,但是有些东西比银钱重要,甚至比命都重要。”
谢毓晚说这句话的语气与平时一点儿也不同,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执着感。
方无应提笔想了许久还是没落下半个字,微微扭过头就看见一旁的谢毓晚埋着头在那灯上认真写着。
方无应提着手里的灯安安静静地打量着不知道想到什么愿望而微笑着的谢毓晚。
谢毓晚写完,接过方无应手中的花灯想一起放到河里去时才看到上面依旧一个字都没有,谢毓晚将灯又塞回他手里。
“你相信我,这条河许愿很灵的,你写一个嘛。”
“我相信你的。”
这句话的表情却看起来十分心虚的样子,后面的话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乖乖地将灯接过来,只龙飞凤舞地写了万事顺意四个字,前面处还写了小小的‘愿谢姑娘’四个字。
他随手落笔,二人一同看到时陷入尴尬,谢毓晚心中泛起一些微波,很快便将之压了回去,装作无事发生,任由他去放灯。
她站在他身后看着那个挺拔的背影,心中迷雾丛生,她自己都不明白什么时候自己看着这个人会觉得这样心安了。
以前看话本总是写什么情爱一事半点不由人,有人得到救赎,有人万劫不复仍不回头。
看着自己和方无应的两盏灯随着河水一起往远处漂,立在那里不自觉便苦笑了出来。
这万丈深渊进不进也由不得人,或许自己早就一步踏了进来,由不得人了,不过好在以后不会见了,这深渊也就仅仅保留在自己心里了。
谢毓晚不知道心中是欣慰还是有些失落的想着这句话。听见方无应叫自己才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
“好了,你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要回药庐有事便不多送了,你自己保重。”
“我们就这么分别了?”,方无应并无行动或者挽留,只狐疑问道此话
“不然呢?我还要请你吃个饭?你答应帮我,我放了你还救了你几次,怎么看都是你欠我的了吧?”
“不知谢姑娘算这笔账,有没有算上象牙骨玉扇的价钱啊?”
“什么象牙骨玉扇?那不是在你手里吗?”
她有些心虚,故作不知他在说什么,答完便转身往前走。
“你这么快想走,不会是想去跟那个小孩交接吧?”
听到这句话,谢毓晚脚下一滞,一种被当场拆穿的不祥之感油然而生,嬉皮笑脸地转过头。
“交接什么,我这不是看天黑了,要早点回去嘛。”
方无应慢条斯理地走到谢毓晚面前,将刚才小孩塞来的金叶子拿了出来,又将真的骨玉扇从里衣里掏出来展开慢慢地欣赏着。
谢毓晚面前还在他手中的无力扶额,哪有人将扇子放在里衣里的。
“说实话,那小孩手法还不错,我真的毫无感觉。你把我拉着给你报仇又突然抓了我,一是为了结水观潮之事,还有就是为了这个吧。发现被我随身带着,又去牢里找我,把我从牢里带出来的时候给我下了软筋散吧,杀手……”
“杀手真不是我找的。”
那晚谢毓晚本就下了软筋散,没想到遇到了杀手,心中才一直十分愧疚,现在听见这两个字,脱口而出便想解释。
方无应一脸得逞的笑容看着她,谢毓晚知道自己上当了。
“好了好了,我承认我一直惦记着,可是我确实拿不出那秦公子给你的价钱嘛,这金叶子是我全部家当了。这扇子对我……”
谢毓晚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身体有东西在游走,让她浑身难受不止,她摇摇头想保持清醒却未缓解,身体痉挛不受控制,抱着自己就缓缓蹲了下去,疼得脸色发红,满头大汗立不起身。
此时看完焰火的人正在四散,方无应一个箭步上前将谢毓晚护在自己怀中,防止有人会将她挤倒。
“你怎么了?”,他与她相识以来,从未见过她如此痛苦的模样
在焰火还未燃尽之时,谢毓晚便感觉自己身体里的东西有活动的迹象,她料到近日会有发作,没想到这么快,在这里就控制不住了。
来不及向他解释那么多,只狠狠掐着自己保留着清醒交代于他,“去福林客栈,那里有三哥哥准备好的马车,回药庐。”
她一张小脸煞白,只微弱交代了这一句便死死抓住他的衣裳,痛得大汗淋漓、不能言语。